律师，并不是一个只需要解决法律问题的职业。
——@江清月
周五上午，江清月还是领着关子瑞去了cdg。
cdg家大业大，坐拥整栋楼宇，经纪部门有专门的法务，江清月这类案子只需要与部门法务沟通即可。
可出来接待他们的并不是法务，而是经纪部门的其他职员。
“抱歉啊江律师，法务出道做直播了，现在也是我们的达人，集团法务部忙着上市相关的工作，暂时还没选定人过来。”
江清月一时语塞。
关子瑞惊讶道：“法务，出道了？”
“对。”
“哈？路径有点小众。”关子瑞讪讪一笑。
直播挣多少钱，法务又挣几个钱？想想那位原本做法务后来干了销售的学长，江清月悟了：只要提供一个支点，法律人就能原地丝滑转行。
她开门见山问：“那么今天谁来和我们对接？”
“和我说就行，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再叫上内容部和运营部的同事。”
现在才叫？这么大个公司，怎么跟玩儿似的？
工作总要继续下去，江清月问道：“怎么称呼？”
对方说了个名字，一听就是互联网公司的花名，模样看着三十左右，对业务尚算熟悉，但涉及合同就一问三不知了，压根没有话语权。
江清月只好直截了当提要求：“能见一见你们刘总吗，方便更好地沟通和推进。”
“抱歉啊江律师，我们刘总最近因为一些事暂停工作了。”
江清月：“那现在谁在对你们部门事务负责呢？”
“由其他分管领导代管。”
“那见一见代管也行。”
“我们领导说跟我说就行。”
“……”
问题又绕回去了。
“所以这是现任不管前任的摊？”关子瑞嘀咕了句，被江清月一记眼风杀过来，急忙噤了声儿。
江清月抽出时间表，提醒道：“下周六需要和lana的经纪人见面，届时也是你出面吗？能代表贵公司吗？”
“现在确实情况特殊，这个问题领导暂时还没有明确的指示……”
江清月看出来了，原先的项目负责人停职了，前途未卜，代管的领导又没把项目当亲孩子看待，导致下边的人也还在摇摆，对项目的态度是可有可无，不上心。
可这是江清月的第一个案子，于她而言举足轻重，虽说成不成她的服务费都照收，她还是希望有一个漂亮的结果。
“这样吧，集团法务部在哪？我们过去了解几个必要的讯息。”江清月强忍不适道。
对方也乐见这摊子被尽早甩走，笑嘻嘻就领着他们去往法务部，可半道上接了个电话，便对江清月歉然道：“不好意思啊江律师，我这头有点急事要处理，法务部在前边右拐……”
江清月：……
敷衍得还能更明显些吗？
“好，你忙吧。”她就算没见过这个人。
待对方装模作样离开，关子瑞气道：“什么态度啊？”
江清月面无表情：“先解决问题比较重要。”
关子瑞：“既然他们都不急，我们急什么？”
江清月继续向法务部走去：“lana有一部电影年底要在中国上映，到时候需要动用国内的社交媒体进行宣传，所以她肯定是想在此之前就找好代理机构，如果cdg这边爽约，或者给不出准确的条件，你觉得她会等cdg，还是转头找别人？”
关于电影的事儿，还是她前期深入八卦lana看到的消息。
关子瑞不情不愿提步跟上她：“那也是他们cdg自己的损失。我们只是律师，他们不配合，我们能怎么办？”
江清月停下脚步，看向他，神态异常平静：“大公司的案子就是这样，任何细枝末节都可能影响全局，如果你觉得做律师就只需要解决法律问题，那你更适合去法律咨询公司，而不是律所。”
关子瑞不说话了，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他意识到自己情绪外放，但又觉得向几乎同龄的女生认错下不来脸面，于是只点了点头，反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江清月也没工夫计较，语气缓和：“也不是全无办法，走吧，试试看。”
关子瑞没动。
“来都来了，走吧。”江清月再劝。
法务部没关门，她还是礼貌敲门，与关子瑞一前一后站在门口。
里头正忙着，只有一个约莫四十岁的男士抬起了头，江清月根据座位和年纪猜测是集团法务总监，便自我介绍、表明来意。
但对方并没有邀请他们入内，在座位上说道：“常法服务的事儿找对应业务部门就行。”
也就是说，他们这一级不管。
江清月并不气馁，仍笑盈盈：“我们知道集团法务部现在忙着上市相关的工作，今天也是为这个事儿过来的。”
说着不请自入，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递过去：“这位不似以往常规的签约对象，她是海外艺人，并且影响力比较大，辅导律师团是否需要介入风险评估？我们是不是能够马上推进谈判？”
法务总监随即蹙眉：“这么着急？怎么现在才告知我们？”
江清月皮笑肉不笑：“我们也不太清楚。”
一旁，有人提醒道：“艺人经纪部，就是刘总那个部门，他不是被岑……”
“嗯，想起来了。”法务总监了然，打断道。
江清月这时又递上一份文件：“时间确实很紧，我们这边也给出部分评估意见，您看看。”
法务总监接过文件翻了翻，这才绕出办公桌，亲自邀江清月一行到一旁的沙发入座，语气也客气许多：“这边稍坐……律师贵姓？”
她上来就说过了，但还是皮笑肉不笑地答：“免贵姓江，众胜律师事务所，江清月。”
“江律师，你们稍坐。”
说着，带着文件出去了。
等人走后，关子瑞悄声问：“他怎么走了？”
江清月：“去汇报。”
关子瑞：“跟谁？”
江清月压低声音解释：“cdg正值上市的关键时期，肯定有辅导律师团进驻公司，我们认为案子存在风险，法务部肯定会告知律师团，律师团介入了，高层会看到这个案子的，至少会派专人对接。”
关子瑞恍然大悟般，想到什么又追问：“那万一真有风险，案子黄了怎么办？”
“应该不会。”
“你怎么知道不会？”
“因为……”江清月刚开口又顿住，反问道：“你从小在资本圈子里长大，ipo相关的事儿不是比我清楚得多？”
关子瑞一瞬间有些不自在，眼睛看向别处，没正面回答，“没那么清楚细节。”
“也是。”江清月笑了声。
如果这法务总监效率不高，这也许不是一时半刻的事儿。江清月起身，正想留下名片回去等消息，外头忽然传来熟悉的一声：“江律！”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周少临的声音还是极具辨识度的。
江清月循声望去，果然看到周少临三步并作两步，急匆匆朝她走过来。
他怎么在这儿？
他在，那么岑阙会不会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