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两天，钟宁带着两个孩子把主屋仔仔细细打扫干净，又带他们去街上买了很多年货，还陪着季母一起去炸鱼、腌肉。
季母看着她活活泼泼的样子，也没那么紧张了。
至于儿子……
那是谁啊？
钟志成也在年前第二天找了袁秀秀，提前跟她说了要找她家里人“讨债”的事。
袁秀秀脸颊泛红，低着头，双脚不安地点来点去，十分羞愧的模样：
“我没想到我家里人会那样，这样吧志成，你也别去找他们要了，我给你钱吧。”
她解开腰间的小荷包，倒出来，里面只有一些铜板和一小块的碎银。
“还差一些，等我回去把剩下的私房钱拿出……”
“不是这样的秀秀，”钟志成推开她伸来的手：
“债是你家里人欠的，没得让你来还这件事。你的钱是你的钱，你家里人的钱是你家里人的钱。
你也不用替他们感觉到不好意思，他们欠钱也没有跟你说。我去找他们要，你不用出头。
他们要是骂我，你也别替我说话。”
“你不能去！”袁秀秀抓住钟志成的胳膊，十分急切，她用几乎哀求的声音道：
“你不能去……你要是去要了，他们，他们就不会接纳你做家里的女婿了。”
钟志成看着几乎要哭出来的袁秀秀，好声好气地：
“你觉得这样对吗？”
“……我，我当然知道这样不对！”袁秀秀眼角流出泪来：
“可我能有什么办法。志成，我喜欢上你了，想嫁给你。你就不能为了我，妥协一下吗？”
看着女子的盈盈泪光，钟志成有些心疼，他捏紧了拳头，许久：
“……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他话刚说完，袁秀秀就欣喜地扑进了他怀中。
钟志成赶紧推开她：
“咱们还没成亲，不能这样。”
“志成，谢谢你，谢谢你体谅我！”
钟志成看着含羞带怯，欣喜非常的姑娘，艰难地合上眼睛，开口：
“秀秀，我只是个普通人，我的能力有限。”
袁秀秀身子一下僵直了，笑容也停滞在了脸上：
“我明白，我明白。我不会让你再为难的。”
“不是你让我为难，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钟志成衣袖下的拳头握紧。
二人就这样面对面站了许久，直到来来往往的人都往这边看时，钟志成才道：
“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嗯好！我先买完菜的！”
————
年前一天，天说变就变，天上噼里啪啦地往下掉雪粒子。
不是雪，而是那种一颗颗透明的冰珠子。
两个孩子好奇地在外面看，钟宁把他们拉回来：
“也不怕突然掉个大的下来砸了你们的脑袋，那你们可就是笨小孩了。”
“哥哥笨笨，媛媛不笨。”季媛调皮道。
季谦没有反驳，但钟宁分明从他的小眼神里读出：
妹妹才是个笨蛋。
钟宁无奈，在这小子眼里，只怕自己这个娘亲也是笨蛋吧？
“今年陈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还特意准备了他喜欢的鸭肠捆鸭爪呢！”季母在厨房里一边忙活一边问。
钟宁道：“估摸着还有一阵。毕竟今年是大儿子和大孙子一起过来接的人。
不过也挺好，老两口就是表现得再豁达，肯定也还是想儿孙的。”
钟宁说着倒是想起陈老的大儿子和她说过，季尘也在他那待过一段时间，学业精进的很快，资质极佳，还特意说了句“明年他下场应该没什么问题”。
钟宁心想【可不是没问题，为了女主辛苦一年就考上了探花。
这次给他这么长时间准备，要是考的还不如那回，呵呵呵呵……这男人不要也罢！】
一直到半夜，外头的霰（xian，四声）都没停。
钟宁睡不着觉，一会儿想着【明天就过年了，家里面少一个人到底还是冷清了些。】
一会儿又想【少人就少人吧！指不定他们在这里惦记，某人在余杭那过得好着呢！
毕竟都敢背着自己偷偷会见女主了，还有什么不敢的！真是不敢细想！哼！
果然男人，只有挂在墙上才老实！】
一会儿又翻了个身【吵死了，睡不了一点！想念耳塞了！】
要不是床上还有两个崽，她恨不得来个三百六十度托马斯全旋表达自己的烦躁、郁闷！
“咚咚。”敲门声响起。
钟宁疑惑，披着件斗篷起了身：
“婆婆你这么晚还不睡呢？怎么了吗？”
“是我。”外面响起低低沉沉还带着些喑哑的声音。
钟宁立马放下准备拉开门栓的手，抱起双臂：
“呦呦呦，这是哪位大人物回来了？怕不是又翻门进来的吧？那多不符合您的身份啊！未来的状元郎，陈世美！”
季尘愣了下，嘴角漾起一抹笑意，但是忍着没有笑出声音来。
“夫人，我回来了，”他站在廊檐下，哑着嗓音低声道：
“年前师长刚走，我就立马往回赶，好赖终于在过年前到了家。”
“关我什么事！谁管你什么时候回来？你就是不回来我也无所谓！我一个人多爽啊！”
钟宁气鼓鼓地【跟个没事人一样，听着就讨厌！】
季尘一只手落在门上：
“我知道夫人你生我的气，生我没经你允许就去见外人。生我违背承诺，一直到现在才回来。
夫人你让我进去吧，便是你打我你骂我我也绝无怨言。你让我看看你。
离开家的每一天我都在想你，现在终于回来了，我就想看看你，特别特别想。”
“别别别！我可承受不起！现在这么会说甜言蜜语呢？都是谁给你调成这样的？”
季尘哭笑不得，生气的夫人固然可爱，可真是叫人难以招架：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宁儿，你就让我进去吧。”
“我不！你别说今晚了，就是明晚，后天晚上，我都不可能让你进来的！你滚回小屋睡去吧！我要上床了！”
“宁儿，咳咳！”季尘强忍着喉咙间的痒意咳了两声：
“你不让我进去也没事，我会一直在门口等你，等你原谅我为止。咳。
你一刻不原谅我，我就站一刻；你一时辰不原谅我，我就站一时辰；你一天不原谅我，我就站一天。”
“哇哦！那你好棒棒哦！吓唬谁呢？你不睡我还要去睡呢！”
钟宁“哒哒哒”地就往床边走，怕冷着两个孩子，只敢稍微掀开点被子，睡在最外侧。
【嗷！好凉！】
她听着外面噼里啪啦的声音，眼睛睁得圆溜溜的，耳朵高高竖起，像一只守卫地盘的猫儿一样。
【可恶啊！这狗男人不会真在外面站着吧？以他的性子来说，他能做的出，绝对能！
以为在演什么追妻火葬场偶像剧吗？还要顶风冒雪地站门外！直到自己原谅他？
他刚才那咳嗽真的假的？他真病了？应该是，毕竟是一路赶回来的，吸了不少冷风吧！
那他不要命啦！真就“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
怎么办？要去给他开门吗？钟宁你冷静一点，心疼男人就是你不幸得起点。
反正现在离天亮没多久了，过会儿他娘就要醒了，他娘肯定会让他回屋的！对，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个头啊——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