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暖回到江砚寒公寓时，指节还在不受控制地发颤。
她将U盘插入电脑的动作慢得像电影慢放，指甲盖在金属接口上磕出月牙形的白印。
“等等。”江砚寒突然覆住她手背。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衬衫袖口渗进来，林知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冷得像块冰。
男人喉结动了动，另一只手轻轻覆上她后颈，指腹在她耳后凹陷处摩挲——那是她紧张时习惯揪住的位置，“我数到三，我们一起看。”
“一。”他的呼吸扫过她发顶。
“二。”林知暖听见自己吞咽的声音。
“三。”
U盘指示灯亮起的瞬间，电脑屏幕骤然亮起幽蓝光芒。
林知暖的瞳孔在强光下收缩，视线落在最上方的标题栏：【K计划 - 01号实验体意识移植档案】。
她的指尖抵着桌沿，指甲几乎要嵌进木质纹路里。
滚动条往下拉，“原主林知暖，女，1998年7月15日出生，出生后三小时因先天性心脏病夭折”的字样像根钢针扎进视网膜。
更下方的实验日志刺得她眼眶发烫：“01号意识载体激活成功，记忆覆盖完成，生理特征与原主高度吻合......”
“知暖？”江砚寒的声音突然遥远，林知暖这才惊觉自己正蜷缩在椅子里，膝盖抵着胸口，眼泪大颗大颗砸在电脑键盘上，“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她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茶几上的玻璃杯被碰倒，清水漫过她脚面，凉意顺着裤管往上爬，却抵不过心口翻涌的灼烧感。
“如果我只是替代品......”她转身看向江砚寒，睫毛上挂着泪珠，“那我现在的笑，我帮阿姨搬箱子时的开心，都是假的吗？”
江砚寒两步跨过来将她圈进怀里。
他的西装还带着方才逃亡时的褶皱，却用最温柔的力度扣住她后颈，“你帮陈姐修打印机时会咬着下唇的样子是真的，被我没收奶茶时偷偷往我咖啡里加三颗方糖是真的。”他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泪，“这些心跳，这些温度，难道不是比一张纸更真实？”
林知暖的手指揪住他西装下摆，指节泛白。
她突然想起母亲旧箱子里那个红布包——里面装着她的胎毛，还有医院出具的出生证明。
原来那些都是“他们”精心伪造的吗？
江砚寒的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眉心微蹙，“是老宅的管家，说整理父亲遗物时发现本旧日记本。”他握住林知暖冰凉的手，“我去去就回，你等我。”
但林知暖跟着他下了楼。
电梯镜面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她盯着自己在玻璃上的倒影，突然轻声说：“或许......我该去苏家老宅看看。”
江砚寒按电梯的手顿住。
他转身时眼里翻涌着暗色，“苏蔓晴的母亲是当年K计划的核心成员。”他声音低哑，指腹蹭过她泛红的眼尾，“我刚在父亲日记里看到的。她接近你，破坏你项目，都是为了......”
“为了验证实验成果？”林知暖接口。
她仰头望进他眼底的阴云，伸手抚过他紧绷的下颌线，“所以我更要去。我要知道，他们究竟给我编了怎样的人生剧本。”
深夜的苏家老宅笼罩在青灰色月光里。
林知暖踩着满地碎砖，指尖触到爬满青苔的院墙时，突然想起苏蔓晴上周在茶水间说的话：“你以为你那些好运是平白来的？”当时只当是酸话，如今想来，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
“跟紧我。”江砚寒握紧她的手。
他另一只手举着微型手电，光束扫过斑驳的墙面，最终停在西厢房第三块砖上——那是他用父亲日记里的线索找到的机关。
砖缝里传来咔嗒轻响时，林知暖的手心沁出薄汗。
暗门开启的瞬间，霉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手电筒的光扫过屋内，照出一排泛着冷光的玻璃舱。
最中间那台的标签被擦得发亮，“林知暖 - 01”五个字在光束下刺目。
“这是......”林知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她颤抖着摸向玻璃舱，指尖触到的冰凉让她猛地缩回手。
舱底铺着淡粉色软垫，角落还粘着半块融化的水果糖——和她童年记忆里总揣在兜里的那种一模一样。
“滴——”
全息投影仪突然启动的嗡鸣惊得两人同时回头。
幽蓝的光雾在空地上凝结成影像：三岁的小女孩蜷缩在玻璃舱里，小脸上还挂着泪痕，声音带着奶音的哽咽：“我想回家......妈妈抱......”
林知暖的膝盖一软。
江砚寒眼疾手快扶住她，却发现她脸上不知何时已满是泪水。
“原来......原来我真的存在过。”她抬头看向他，眼睛亮得惊人，“不是替代，是我啊，是我在说想回家。”
江砚寒喉结滚动，将她按进自己心口。
他能感觉到她的泪水透过衬衫渗进来，烫得他心脏发疼。
离开前，林知暖在密室角落的旧书桌上找到半支钢笔。
她蘸了蘸干涸的墨水，在泛黄的信纸上写下：“我不是你们创造的工具，我是我自己。”字迹歪歪扭扭，却力透纸背。
当两人走出老宅大门时，东边的天空正泛起鱼肚白。
晨光漫过林知暖的发梢，她仰头望向天际，嘴角慢慢扬起笑。
江砚寒望着她被阳光镀亮的侧影，喉间泛起暖意——这才是他的知暖，会为一朵花开笑，会为一只流浪猫掉眼泪，鲜活的、滚烫的知暖。
“砚寒。”她转身牵住他的手，指腹蹭过他掌心的薄茧，“我们该回去了。”
但两人刚走到停车的巷口，林知暖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她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串陌生号码。
还没等她按下接听键，江砚寒突然将她拽到身后——巷口的阴影里，有个穿着黑色风衣的身影转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