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远问道:“西门庆人脉广,你确定告官,你们的县令会受理?”
武松道:“本县县令李达天乃是个清官,他对治下百姓也算恩典,且与我有知遇之恩。”
“我大哥死得不明不白,这么大的事情,他不可能压下来。”
张文远也不多说,只是道:“你将你大哥的骸骨先藏好,不要拿出来。”
“我与你写个状子,你拿到公堂上,先告着试试看。”
武松虽然觉得张文远有点太过谨慎,但还是点头同意。
张文远立刻拿出纸笔,为武松写了张官状。
武松看了一遍,觉得文理通畅、证据确凿,感激道:“有了哥哥这张状子,这官司定是能打赢了。”
张文远不多说,陪着武松一起来到县衙。
武松直入大堂,刚走两步,却被几个衙役拦了下来。
武松愕然,怒道:“我是本县都头,你们难道发了疯,不认识我了?为什么来拦我?”
那几个土兵相看一眼,陪笑道:“武都头,县令大人身子不适,说了,若是都头来找时,就说他不见。”
武松愕然,又要往里进,几个土兵苦着脸,拉起手拦住他。
武松自然察觉出不对,扯着嗓子对二堂大声喊:“大人,大人,武二郎求见!”
喊了半天,李达天没出来,却是个师爷走了出来,道:“武松,你嚷什么?”
“县令大人正在后堂公干,你自退去,你有冤情,回头再说,回头再说。”
那师爷摆摆手,自往后衙去了。
几个土兵苦笑道:“二爷,不要让我等难做。”
武松满脸不可置信,被推出县衙门口,才愤怒地说:“李达天为何如此对我?”
张文远叹口气道:“二郎,可知道这西门庆有什么背景?”
武松稍稍思索道:“这西门庆乃是个放官银债的,我只知他在县里颇有声望。”
张文远又问:“他可与什么人结亲?”
武松想了一会儿,道:“听说是与县里卖桐油的陈老爷结亲的。”
“果然如此!”
张文远心中顿时明白,本时空的西门庆还真是《金瓶梅》版本的那位啊。
“难对付了。”
《金瓶梅》中的西门庆最初继承父亲的生药买卖。
父亲死后,西门庆大胆经营,凭借家底,在阳谷县包揽诉讼、放官印债。
所谓官印债,就是给本地父母官借钱。
地方官上任,上头人要打点,手下的班子,要雇佣班头师爷,手头紧,便需借钱。
小门小户不敢借,怕地方官赖账,无处讨要。
只有一些胆子大的商人愿意给父母官借钱。
因为这种钱财纯凭父母官的一方官印做保证,所以便叫官印债。
西门庆知进退、会来事儿,给地方官借官印债。
遇上了倒债的时候,西门庆也不去强要,而是请求以包税权抵债。
地方官乐意少还钱,就把一些地方税收交给他去收。
这比放贷获利更多。
西门庆做了几轮这样的生意,身价迅速增长,已经是阳谷县里一等一的豪富。
至于那陈老爷,表面上只是个桐油贩子,但是却是宋徽宗面前大太监杨戬的亲家,和杨戬的干儿子结亲。
有了这重身份,别说是知县李达天了,就是东平府尹陈文昭都不敢拿西门庆怎么样。
张文远也算明白了西门庆的势力,不过他并不打算放弃。
虽然西门庆的实力是《金瓶梅》版本的,但现在还在其发展的早期。
以张文远郓城县尉的能力,想要解决他,也不至于太过困难。
起码西门庆不敢上堂,就说明他还没有能力和司法系统对抗,还没有到完全左右阳谷县事务的程度。
张文远对武松道:“咱们先回家,明天这事情我来帮兄弟办。”
几人回到武松的住处。
武松家境贫寒,也就搭了间破板房。
张文远等几人到他家里,横七竖八勉强睡了一晚。
那天晚上,张文远写了几封信,又重操旧业写了张供状。
第二天一早,直奔阳谷县衙。
张文远紧了紧护腕,拿起登闻鼓槌,用力敲。
县衙的登闻鼓一敲,知县不得不回应。
不一会儿,几个班头便臭着脸出来,将张文远和武松领了进去。
那阳谷知县早就和西门庆勾结在一起,见到张文远光明磊落地走进来,一身的文人气度尽显,顿时便明白这个人不好招惹。
李达天戒备地问道:“堂下何人?”
张文远没有理会,他又不是上告的人,不必回答。
只有武松向前一步,跪在地上,手举供状道:“大人,我大哥之死颇为蹊跷,如今我查得实情,来告西门庆与潘金莲通奸,西门庆、潘金莲、王婆合伙毒杀武大一事。”
李达天顿时皱眉,摆摆手道:“这案子情节早就查清,有药铺伙计、医生、汤药作证,你大哥的确染了疫病,又有县中何九叔出的尸格,说你大哥是病逝。如今尸骨都化了,又来告什么告?”
李达天正打算用这话将人打发了,这时就见张文远上前一步道:“何九叔有供状,他作证武大乃是死于毒发,且留有武大一块骨头在此。”
“什么?”李达天目瞪口呆。
这西门庆不是说事情都已做得干净吗?怎么会留下这么大的证据。
这何九叔又是怎么回事?怎么会从一开始就留了西门庆的把柄。
李达天看着张文远,问道:“你是何人?”
“在下郓城县尉张文远,专为武松大哥死因而来。”
李达天一愣,皱眉道:“这事情与你无关。你既是郓城县官,如何须知官不离境?现在我阳谷县事务,还不需外人前来掺和。”
听到张文远的身份,李达天瞬间松了口气。
他见到张文远那副文人气度,还以为张文远是个有功名的,那事情就麻烦了。
一听原来只是个郓城县尉。
想起昨天也听西门庆说过此人,小小县尉,他还真不放在眼里。
话说完,却见张文远毫无惧怕之色,而是笑道:“我这弟兄常年习武,不太明白官府事务。”
“我也当过几年吏员,听说他要告状,专门来帮他出谋划策,想来并无什么不合规矩之处。”
“听闻李大人三年期满即将升任,此时最是讲求官声之时。大人,县中发生人命案子,却不闻不问,推拒审理,这消息若是传扬开来,想必对大人的任满考核会有影响吧?”
“什么?”李达天眼睛瞬间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