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坤和宫出来,静妃就发现女子脸色不大好,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开口问道:
“沅妹妹,你怎么了?”
听到静妃突然转变的称呼,温灼华眸子微动,算是默许了静妃的亲近之意。
须臾,她轻晃了下脑袋道:“没什么。”
许是她想多了。
倘若淑妃对皇后真存有什么特殊情愫,萧峘渊头顶不是种上了青青草原?
依照这男人的心思敏锐程度和一个帝王的尊严,只怕早就暗中处死皇后跟淑妃了。
哪还容得下两人拿皇嗣作筏子。
静妃见女子不欲多言,有分寸地换了个话题,“本想用过午膳到你那凝景轩坐坐,没想到皇后娘娘突然病倒了。如此一来,倒是不好再去你那儿了。”
静妃这话算是过了明路了,温灼华也不会再继续装傻下去。
她本就记着静妃那日的善举,另外静安公主未来十有八九会养在静妃膝下。
她虽然不想抚养静安,但长公主在别人眼里可是个香饽饽。
能借此拉拢了静妃也是好事。
温灼华弯了弯眉眼,模样娇俏讨喜:
“凝景轩的大门随时为姐姐敞开,皇后娘娘现在尚未清醒,不必拘泥于一时。再说即便要拜访,也该是妹妹先去拜访姐姐才是。”
静妃眼底闪过轻浅的笑意,饶她是不爱争高下的人,也被沅嫔这番话哄得开心。
当真是个妙人。
“既如此就这么说定了。”静妃也不再跟女子客套,“妹妹得空了常来长春宫坐坐。”
温灼华巧笑嫣然地嗔道:“妹妹可把这话当真了,姐姐届时可别嫌妹妹才是。”
两人相谈甚欢的画面被后出来的陈美人看在眼里,她冷冷地扯了下唇。
卓氏好歹也是侯府出身,世家女子。
没想到居然会自降身份跟这没甚根基、传承的温氏混在一起。
一想到两人今日一同晋了位份,尤其是温氏已经将她甩开了一大截,陈美人这心中就跟堵了千斤重的石头般,闷得喘不过气。
往前走还要跟两人行礼问安,陈美人受不住这气,索性退回了坤和宫,等二人乘上仪仗走远了才出去。
碧桃紧跟在陈美人身侧,只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这会儿心情不好受。
也是,自家主儿还在闺阁时期就清高骄傲,不肯低人一头,进了宫后却屡屡受挫。
如今她性子愈发阴晴不定,有时都快叫人寻不出一丝原先小姐的影子了。
碧桃心里叹了声,小声询问道:
“主儿,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许是被方才的场景刺了眼,陈美人脱口而出道:“去乾坤宫。”
“主儿,现在去乾坤宫会不会不好?”碧桃面色犹豫,“皇后娘娘还躺在榻上,皇上没露面,应是在忙。另外若叫人知道主儿在皇后昏厥的时候还去皇上跟前,传出去岂不是让人以为主儿有不尊皇后之嫌么。”
陈美人也想到这些,可她到底气不过。
沅嫔次次去乾坤宫就能见到皇上,她去乾坤宫就要挑时候?
倘若这会儿是沅嫔要去呢?
她不信沅嫔身边的宫女会出来阻止!
说来说去,就是她们觉得她不如沅嫔在皇上心里的地位。
就连自幼跟在她身边的婢女也不信她!
陈美人这会儿犹如钻进了死胡同,瞧向碧桃的眸子带了凛冽的审视,似要从碧桃身上寻出她看不起她的证据来。
碧桃心里暗道不好,牢牢闭上了嘴巴。
主儿性子清高的同时还敏感执拗,她方才那番话怕是得罪到了她。
陈美人盯着碧桃看了会儿,没有找到异样,面色才稍稍变霁,只是语气依旧不好:
“究竟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如今我做什么事还要经过你同意不成?”
碧桃嘴里泛出丝苦涩,垂眼连忙请罪:“还请主儿明鉴,奴婢绝无此意啊!”
“行了。”
陈美人不耐地摆摆手,明显没心情听她人多言,一心只想证明自己不输沅嫔。
“去乾坤宫。”
话音落下,陈美人迈开步子,碧桃也不敢再劝她,咬牙紧紧跟了上去。
快到乾坤宫,一行四人身穿官袍的男子就要从正门走了出来。
妃嫔不可私下见外男,陈美人带着碧桃及时地躲在了一旁。
借着宫墙的遮掩,陈美人抬眸朝他们的方向看去。只见离她只有几步之遥的男子生着一张温润斯文的脸,浑身气度芝兰玉树;与皇上君临天下、积威甚严截然不同。
陈美人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心中不禁纳罕:能得皇上在乾坤宫召见的若非重臣,也得是皇上的心腹了。
可朝中何时有这般人物了?还生得如此年轻,她怎么从未听祖父提起过?
人逢喜事精神爽,从乾坤宫出来这几人或多或少受到了皇上的嘉奖、升官。
到底年轻,他们一心只顾高兴,忘了谨言慎行。其中一人道:
“望之兄,今日不如叫上其他同僚好友在千味楼里摆上一桌,为你饯行如何?”
裘望之被调离京城前往洛邑当知州。
别看他们留在京城,若是可以他们都想跟裘望之换换。毕竟那可是实打实升职,掌实权的父母官。只要能做出功绩不愁调不回京城,更不愁回京后会官居几品。
能施展手脚,造福百姓说不激动是假,裘望之激动的同时又有一种强烈的怅然。
此去一别,不知要多久才能回来了。
他隐晦地朝后宫看了一眼,随后摇头拒绝道:“今日不行。裘某孤身一人幸得恩师照看,今日我得调令,自当先告知恩师。”
这人一拍脑门儿,“瞧我给忘了。”
他正欲再说些什么,一旁的卢广继看不过别人围着裘望之转了。
自打上次他被裘望之当着众人的面一顿说教,就暗中记上了这个结!
他呵笑了声,神色颇有几分阴阳怪气的意味:“裘大人得了调令是得赶紧去温府报喜。朝中谁不知温家近来的风光呢。”
这话隐隐透着温家的风光是靠女儿,而他裘望之亦是沾着温家这股风。
看穿了卢广继的小人心性,裘望之不欲和他多做口舌之争,也不愿多提及他与温家的事儿,宫中人多眼杂,他怕她稍有不慎给她惹出麻烦。
是以,裘望之主动忽略了卢广继的话,抬步继续往走去。
暗地里,正不耐这几人还不快些走的陈美人乍一听见“温”字,身型微顿。
温?
是她想的那个温家?
陈美人神色不明地盯着几个人走远的背影,随后在碧桃耳边低语了几句。
碧桃得了吩咐点点头,朝乾坤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