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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妖幡血咒虽除,东皇钟声余韵悠长,然盟约上下,却无人能真正轻松。

气运柱的污秽、腐鲸矩阵的埋伏、血咒的诡异,接连不断的打击虽未致命,却如同细密的冰雨,不断浇熄着初生的热血,滋生出难以言喻的疲惫与……恐惧。

对旧主那无所不用其极手段的恐惧,对混沌魔胎那无可匹敌力量的恐惧,对自身能否在终局中存续的恐惧。

这些恐惧并未宣之于口,却悄然沉淀在心底,与连番恶战积累的煞气、法力损耗带来的虚弱交织,化作新的心魔温床。

总部各处,虽秩序依旧,却笼罩着一层无形的低气压。

打坐调息者,眉头紧锁的频率越来越高;巡逻站岗者,眼神中偶尔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甚至有人会在夜深人静时莫名惊醒,冷汗涔涔。

一种集体性的焦虑正在蔓延,道心之上的尘埃,越积越厚。

这一日,为安抚人心,由几位善于静心的大能于总部净心湖畔开设法坛,宣讲静心之法。

众多成员慕名而来,盘坐于湖畔,试图寻求片刻安宁。

起初,法音潺潺,确有静心之效。

然而,当宣讲进行到“观自在,照见五蕴皆空”时,异变突生!

净心湖那平静如镜的湖面,毫无征兆地沸腾起来!

并非水沸,而是无数影像在其中疯狂闪烁、扭曲!

那不再是倒映的天空云彩,而是每个人内心深处最不愿面对的前世孽债、今生憾事、乃至对未来最深的恐惧!

有人看见自己手刃至亲;有人看见宗门覆灭,自身苟且偷生;有人看见在未来的大战中,身边的战友纷纷倒下,自身孤军奋战,最终被无尽的黑暗吞噬…

“啊——!”

惨叫声骤然划破平静!

一位入定中的修士猛地跳起,双目赤红,对着身旁空无一物的地方疯狂攻击:“魔头!还我师尊命来!”

又一位妖王抱着头痛苦嘶吼:“不!不是我出卖的…不是我…”

场面瞬间失控!净心湖,成了照见心魔的三世魔镜!

地藏恶尸化身——无面佛!

此魔并非实体,而是地藏王菩萨斩出恶念,融合幽冥孽镜台之力,趁盟约成员心神疲惫、气运波动之际,悄然引动。

它无具体形貌,只是一团不断变幻的黑影,却能无限放大观者内心的恐惧与愧疚,扭曲记忆,制造出以假乱真的心魔幻境,诱人沉沦,其声似梵唱,却充满诱惑与否定:“众生皆苦,放下执念,皈依虚无,方得解脱…”

心魔源于自身,外力极难干预。

强行打晕或制住入魔者,其心神仍困于幻境,久之必道基崩溃,甚至魂飞魄散。

而无面佛无形无质,藏于众人心湖倒影之中,难以捕捉其本体。

它并非要直接杀人,而是要摧毁盟约的斗志与信念,让所有人陷入自我怀疑与绝望的深渊!

石猴火眼金睛运转,能看到湖中那扭曲的黑影和众人身上腾起的心魔黑气,却感到无处下手。

“打碎这破湖!”

他抡起棒子就要砸。

“不可!”

匆匆赶来的伏羲急忙阻止,“湖只是引子,心魔根植于识海!毁湖恐伤及他们神魂!”

就在众人束手无策之际,天空忽然洒落柔和清辉。

那株由西方隐士(菩提祖师)种下的悟道茶树无风自动,叶片沙沙作响,散发出比以往更加浓郁的宁静气息,暂时压制了魔镜的躁动。

与此同时,天际传来一声平和却蕴含无上威严的佛号:“阿弥陀佛。”

只见菩提祖师的身影于虚空显现,并非往日朴素模样,而是周身绽放无量清净光,宝相庄严。

他并未看向那混乱的湖面与人群,而是将目光投向那株悟道茶树。

他屈指一弹,一点蕴含无上智慧的光点落入茶树之中。

霎时间,茶树剧震,枝头那几枚一直含苞待放的菩提子,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绽放开来!

并非普通花朵,而是一种纯净无比、形似莲台的智慧之光!

花开刹那,异香弥漫,闻之令人神思清明,杂念顿消。

更神奇的是,每朵花绽放后,花心处都结出了一枚新的、更加圆润晶莹的菩提子,其上天然纹路竟隐约构成一尊微小的佛陀虚影,拈花微笑。

菩提开花,果见如来!

此乃菩提祖师以大法力、大智慧点化,激发悟道茶树本源之力所显化的异象。

那新结的菩提子,已非凡品,而是蕴含了一丝“见性成佛”真意的无上妙宝!

“摘果食之,可观本来面目,照破心中魔障。”

菩提祖师声音平和,却清晰地传入每个心神动荡者耳中。

立刻有尚未完全沉沦者挣扎着摘下菩提子服下。

果肉入口即化,一股清凉智慧气直冲识海!

服用者浑身一震,眼中迷茫恐惧渐消,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明悟与平静。

他们再看向湖中倒影,那恐怖景象虽在,却已如观他人故事,再也无法动摇其心。

无面佛(魔音愈发急促,试图干扰):“镜花水月,皆是空!执着假象,徒增烦恼!皈依!皈依!”

一位刚服下菩提子的妖圣(眼中恢复清明,朗声道):“烦恼即菩提!放下≠放弃!看清恐惧,方能超越恐惧!俺…明白了!”

(周身妖气趋于平和醇厚) 菩提祖师(目光终于转向湖心那团扭曲黑影):“无面者,可知面在何处?”(拈起一枚菩提子,轻轻弹出)

那菩提子化作一道流光,并非攻击,而是照向无面佛。

在那纯净智慧的佛光之下,无面佛那扭曲的变化之能顿时失效,显露出一张不断试图模仿众生、却无一成功的、空洞而痛苦的脸庞!

“啊——!”

无面佛发出尖锐嘶鸣,仿佛被这“看见”本身所伤。

菩提祖师:“汝本不存在,只因心迷而显。还不归去?”(佛光更盛)

无面佛在那无伪的智慧之光下,如同雪人遇阳,无声无息地消融瓦解,最终彻底消失。

净心湖恢复了平静,倒映着蓝天白云,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那些服下菩提子的人,纷纷盘膝坐下,周身气息圆融,竟有突破之兆。

未服食者,也受那智慧光华照耀,心魔渐平。

石猴挠挠头,看着那菩提树,嘀咕道:“这老和尚…还真有点门道。”

他虽未服果,但在那光华照耀下,也觉得心中因连日厮杀积累的戾气平和了不少。

菩提祖师身影缓缓淡去,只留那株花开灿烂的悟道茶树,与一众陷入感悟的修士。

心魔劫波,终告平息。

然此劫并非毫无意义,它如同一场淬炼,让熬过来的成员道心更为通透坚韧。

盟约这台机器,经过此番由内而外的洗礼,内部的齿轮似乎磨合得更加紧密了。

而那能照见“本来面目”的菩提子,其带来的影响,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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