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低沉、温和、带着一丝笑意的声音,在夜市入口处响起。这声音不大,却奇异地穿透了所有的喧闹,清晰地传到李耀东和张翔耳中。
两人同时抬头望去。
只见一个穿着深蓝色朴素长袍、面容清癯、胡须花白的老者,不知何时站在了陈行宝的摊位前。他手里拄着一根造型古朴、顶端镶嵌着乌鸦头骨的木杖,肩膀上还站着一只羽毛漆黑、眼神锐利的渡鸦。老者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饶有兴致地看着老王在超级煎锅前挥舞铲子,又看了看周围那些肃立的坦克账号和空中巡弋的拉风坐骑。
陈行宝正唾沫横飞地跟一个想用生锈怀表换煎鱼的老头扯皮,闻声扭头,看到这老者的瞬间,小眼睛猛地瞪圆了!
“卧……卧槽?!”陈行宝差点咬到舌头,指着老者肩膀上那只渡鸦,又看看对方那根标志性的乌鸦法杖,声音都变了调,“你……你是……麦……麦……”
老者微微一笑,对着陈行宝点了点头,目光却越过他,直接投向了仓库吧台后面的李耀东和张翔,声音平和:
“老板,鱼要焦了。”
“另外……”
“我来付‘尾款’,顺便……”
“尝尝你们这‘火锅城’的招牌宵夜。”
麦迪文的声音不大,却像投入喧闹池塘的石子,瞬间在夜市入口处激起一圈无形的涟漪。陈行宝那句卡在喉咙里的“麦迪文”硬生生憋了回去,小眼睛瞪得溜圆,直勾勾盯着老者肩膀上那只眼神锐利、歪头打量他的渡鸦。
老王正全神贯注对付一块快要粘锅的鱼排,闻声下意识地猛一翻铲:“哎哟!谢谢提醒!”金黄油亮的鱼排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线,稳稳落回锅里,香气更盛。他这才有空抬头,看到摊位前这位气质不凡的老者,愣了一下,随即乐呵呵道:“老先生好眼力!稍等,大份煎鱼,多加辣,马上就好!”
周围的喧闹似乎都降低了几分贝。那些正在讨价还价、品尝食物的幸存者们,本能地感受到这位拄着乌鸦法杖的老者身上那股难以言喻的、如同星空般深邃又略带压迫的气场,下意识地放轻了动作。连空中巡弋的“奥的灰烬”和“魔法公鸡”,都收敛了华丽的尾焰和变幻的羽毛光泽,盘旋得更加平稳肃穆。只有幽灵虎“鬼见愁”依旧迈着优雅的步伐,幽蓝的兽瞳瞥了麦迪文一眼,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咕噜声,算是打过招呼,继续它的巡街。
仓库吧台后,李耀东和张翔早已站起身。
“来了。”李耀东嘴角微扬,眼中却毫无意外。那瓶盖上的奥术印记,就是最好的请柬。
张翔则深吸一口气,掌心的圣光收敛,变得更加内敛而庄重。这位传说中的守护者,带来的压力远超那些深渊恶魔。
“胖子,请客人进来坐。”李耀东的声音透过嘈杂清晰地传到陈行宝耳中。
陈行宝一个激灵,立刻换上最热情(也最市侩)的笑容:“哎哟!贵客临门!蓬荜生辉!老先生您里边请!东哥和翔哥恭候多时了!老王!鱼好了没?赶紧的!给贵客上最好的!”
麦迪文对陈行宝的咋呼报以温和的微笑,点了点头,拄着法杖,步履从容地穿过渐渐安静下来的夜市摊位。他的目光饶有兴致地扫过林海和老周的“妙手仁心”小摊(一只翅膀上缠着绷带的闪光翼蜥幼崽正怯生生地看着他),扫过叮当工程大队那堆奇形怪状的零件和闪烁的晶核霓虹招牌,最后落在那几尊如同铁塔般肃立的“壁垒”坦克账号身上,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赞许。
他走到吧台前,自然地拉开一张陈行宝刚用袖子擦过的(勉强算干净)塑料凳子坐下,将乌鸦法杖靠在桌边。那只渡鸦“埃兰”扑棱一下翅膀,落在他肩头,锐利的目光扫视着仓库内部,尤其在那些形态各异的账号虚影和角落紧闭的隔间门上停留了一瞬。
“环境不错,比‘钢铁之心’多了几分……烟火气。”麦迪文的声音平和,听不出情绪,目光落在李耀东和张翔身上,“看来我的‘尾款’送得正是时候?旧港区的‘污秽’,清理得很干净。”
老王端着一个特大号的金属托盘,一路小跑过来,上面是堆成小山、金黄油亮、滋滋作响、撒满红艳辣椒粉的煎鱼排,还有一大杯清澈闪烁星光的果汁。“老先生!您的大份煎鱼!多加辣!星光果汁!趁热吃!”老王的声音带着自豪。
“多谢。”麦迪文微微颔首,竟真的拿起一双简易木筷(阿强临时削的),夹起一块煎鱼,吹了吹热气,优雅地送入口中。他咀嚼得很慢,似乎在细细品味,片刻后,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嗯……火候精准,外酥里嫩。这魔法鱼肉质蕴含的微弱自然之力,竟被这普通的烹饪手法激发得如此……融洽。不错。”
老王一听守护者夸自己手艺,乐得脸上褶子都开了花,搓着手:“嘿嘿,您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咱就这点糊口的手艺!”
李耀东和张翔也坐了下来。陈行宝则像个小伙计,麻利地给麦迪文倒了一杯“星光果汁”,又给李耀东和张翔也满上,然后眼巴巴地站在旁边,小眼睛在麦迪文和桌上的烤鱼之间来回扫,琢磨着这“尾款”是啥。
“尾款自然少不了。”麦迪文仿佛看穿了陈行宝的心思,放下筷子,手指在桌面轻轻一点。一点幽紫色的奥术光芒闪过,桌面上凭空出现了一个巴掌大小、通体由纯净水晶雕琢而成的小沙漏。沙漏内部流淌的不是沙粒,而是如同液态星光般的璀璨光点,散发着柔和而稳定的空间波动。
“小型便携式空间道标。”麦迪文介绍道,“注入能量即可激活,能生成一个稳定的短距离传送门,连接预设的坐标点。‘钢铁之心’的坐标已经录入。算是对你们高效‘服务’的一点额外酬劳,也是……邀请的诚意。”
陈行宝看着那流光溢彩的沙漏,眼睛都直了:“空……空间传送?!这玩意儿……值老鼻子钱了吧?”
张翔则更关注麦迪文话里的意思:“麦迪文阁下,您亲临此地,恐怕不只是为了送尾款和吃烤鱼吧?南极的事……”
麦迪文端起星光果汁,抿了一口,清澈的液体映着他深邃的眼眸。“基尔加丹王座的定位充能已经完成百分之七十。最多四十八小时,它的主炮‘邪能裂解光束’将锁定南极冰盖下的坐标,进行一次‘清洗’级别的打击。目标,正是那里正在复苏的‘冰封王座’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