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庆国把篮子递给江父,“这是喜蛋,给您报个喜。”
江父接过篮子,刚要道喜,却见余庆国又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江叔,还有个事想麻烦您。”
余庆国之前就已经打算好了,等他媳妇儿生完以后,他们一家子肯定不能一直待在老丈人家。
但又不能搬回家去继续跟他娘住在一起,那就只能另外盖房子。
他上个月就已经去找了大队长重新批了一块地,而且是在大队的最尾巴后头,距离这里隔了老远。
余庆国也只能寄希望于跟他娘距离远一些,他娘能够别再惹事,他们也能好好的过日子。
江父能猜到他究竟是为什么事来的,所以也不客气直接接过了他递过来的那个布包。
“行,不就是买点砖瓦吗,反正我们家也是要买的,就是顺便多买点而已,不算什么大事。
我最近还一直惦记着,想着找时间去你丈母娘家跟你说一声,没想到你倒是先来找我了,也省得我多跑一趟。”
余庆国十分感激:“谢谢江叔,谢谢宽哥。”
江父拍拍他肩膀,“谢啥谢呀,等你媳妇出了月子,记得请我们喝顿酒就成。”
正说着,江母闻声出来,把余庆国带来的那两个鸡蛋捡出来。
然后从家里拿了半斤红糖和一小块腊肉放进篮子里。
“这些拿回去给玲花补补身子,这刚生了孩子一定得把身体补好了,不然落下了病根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余庆国推辞不过,只好收下。
看着余庆国走远的背影,江母叹了口气:“这余婆子,真是作孽啊……”
***
江父和江宽、江广这几天忙着买砖瓦,然后到大队里去请帮忙修房子的人手。
家里一时间热闹的不行,后墙已经被推倒了,众人如火如荼地干了起来。
当然这些事情沈星垂是不知道的。
因为她已经在江母和二婶娘的陪伴下去了公社卫生院待产了。
沈星垂一到卫生院,那可是直接引起了卫生院上下的关注。
其实像他们这样的小卫生院里,其实并没有多么有经验的医生,尤其是产科方面。
毕竟现在的人生孩子,大多都还是在家里面。
请一个有接生经验的老人家,然后直接就在家里面生了。
除非是特别紧急的情况,要不然很少有人跑到卫生院里来生孩子的,在他们看来费钱又费事。
但得知沈星垂肚子里怀的可是三胞胎,而且沈星垂的身份还是军嫂,这就让卫生院不得不重视。
所以沈星垂决定要来卫生院里生产,他们提前一个月就申请了省城里非常有经验的产科医生,前来他们卫生院进行援助。
上面对此自然也是十分的重视,沈星垂可是刚刚在领导面前露了脸获得了“一等个人模范”。
所以在她到卫生院的前两天,省城派下来的几位医生和护士就已经到了卫生院。
等到沈星垂一入卫生院,立刻就有一堆医生围上来,对她进行全面的身体检查。
沈星垂也是真的没想到,她就生个孩子怎么就出动了这么大的阵仗。
原本她因为有空间福利帮忙,心里是一点儿都不慌。
可现在看到这么多人,而且他们一个个都还紧张兮兮的,弄得沈星垂也开始紧张起来了。
医生们给沈星垂检查的时候,江母站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打扰了医生们。
等到他们都检查完了以后,江母就迫不及待地凑上前,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夫,我儿媳妇情况咋样啊?”
为首的张医生摘下听诊器,笑着安抚道:“婶子,您放轻松,沈同志现在的身体状况,可以说是我行医二十多年来见过最好的。”
他翻开检查记录本,指着上面的数据解释道:“血压、血糖各项指标都很标准,最难得的是,三个胎儿的发育非常均衡,没有出现一大一小的情况。”
江母听得一愣一愣的:“这在怀多胎的孕妇里很少见?”
“非常罕见!”张医生肯定地点头,“一般多胎妊娠很容易出现胎儿发育不均衡的情况,像沈同志这样三个宝宝都长得差不多的,我还是头一回见。”
其实张医生在来之前,最担心的就是沈星垂肚子里的三个孩子发育不均衡。
到时候生出来,其中可能会有那么一两个没办法养活,这在多胎妊娠中是很常见。
甚至还有很多怀多胞胎的孕妇,好不容易生下孩子最后一个都没能养活的。
好在沈星垂目前的情况很不错,只要在分娩中不要出现意外,三个孩子应该都能留下来。
有了这样的判断,张医生他们心里也总算能松一口气。
对于他们来说,其实是真的很不想遇上多胎妊娠的孕妇。
但如果经过他们的努力,生下来的几个孩子全部都能活下来,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他们从医生涯中一件极大的喜事。
听到医生这话,要不是这里还有这么多人看着,江母真是恨不得跪下来给老天爷磕一个。
沈星垂躺在床上,听着医生们的夸奖,悄悄摸了摸肚子,心里悬着的大石头也彻底落下了。
虽然她也很相信空间给出的药丸的功效,但没有经过证实,心里始终是有那么一点点不安。
张医生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便带着其他医护人员离开了。
等病房门一关,江母立刻双手合十朝窗外拜了拜:“祖宗保佑啊!”
二婶娘也乐呵呵地拍着沈星垂的手:“我就说你这胎相好,一看就是有福气的。”
沈星垂说:“二婶娘,这次真是辛苦您陪过来。”
二婶娘爽朗地笑着,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这有啥辛苦的,我老婆子接生了一辈子,江阔他们姐弟几个都是我亲手接出来的。”
“现在能接生江阔的孩子,还是三个,这可是老天爷赏我的福气哩。”
要是这次三个娃都能平安接生下来,对她的名声也有极大的好处,往后找她接生的人怕是能把门槛都踏破了。
***
这几天远在西南军区的江阔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最近心里很烦躁。
跟火药桶似的一点就炸。
王嵇都纳闷,这人最近是怎么了,大姨夫来了?
“小美啊,你家大团长最近是怎么了,自从上次出任务回来就变这样,任务出问题?被师长骂了?”
孙战美:“……”
“政委,请叫我孙同志!”
“好的,小美。”
“……”
孙战美直接翻了个天大的白眼,那白眼都快翻到后脑勺去了。
他干脆利落地把头一扭,后脑勺对着王嵇,摆明了不想搭理这个没正形的政委。
“哎哎哎,小美同志~”王嵇不死心地绕到孙战美面前。
“你就透露透露嘛,你家团长这几天跟吃了枪药似的,我这当政委的总得关心关心同志不是?”
孙战美:“想知道?政委你自己去问团长呗。”
王嵇顿时连连摆手:“别别别,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说着,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虽然他平时跟江阔是各种贫嘴,但他只是皮痒不是真的找死。
还是知道什么时候能皮,什么时候不能皮。
就江阔现在这个样子,他可不敢去惹,怕自己的小命给丢了。
孙战美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这次连嘴角都抽了抽:“政委,您是不是忘了?算算日子,嫂子差不多该生了。”
王嵇一愣,突然“啪”地一拍脑门:“哎哟我去!”
对啊,他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呢!
他马上就要当干爹了呀!
他得赶紧回去给自己的干儿子、干闺女准备见面礼。
听说嫂子肚子里可是怀了三个,也不知道究竟是儿子还是闺女,不过无论怎么着也该有一个小闺女吧。
王嵇天天在部队里面对着一大帮的糙汉老爷们,早就受够了。
他可不想再要三个儿子,天天围在他耳朵边打转,那不得烦死他。
必须得有一个软软的小闺女可可爱爱、奶声奶气,肯定幸福死他。
王嵇一点儿都没有不能抢别人儿女的自觉。
反正在他看来江阔他儿子就是他的儿子、江阔的闺女就是他的闺女、江阔的媳妇儿就是……他最尊敬的嫂子。
也幸好江阔还没有进化出读心术,要是知道王嵇此刻内心的想法,还不得直接一斧子给他劈了当柴烧。
***
在卫生院待的第二天晚上,沈星垂就感觉到宫缩开始了,应该是快要生了。
不过生产倒计时显示还有十二个小时。
这么看来这个时间,指的应该是她把孩子生下来的时候。
也就意味着如果她没有吃【分娩不用痛药丸】,那她就要从现在,断断续续的疼十二个小时直到明天早上,才能把孩子生出来。
上一世,沈星垂虽然一直没有要结婚生子的打算,诞生在那个信息爆炸的时代,她对于生产还是有一定的了解。
但了解也仅限于了解她知道女人生孩子的辛苦,她也看过女人分娩时的视频。
但有些事情没有切身的体会,了解得再透彻也只是了解而已。
现在沈星垂不得不庆幸,自己还好有外挂能够作弊。
不然真让她疼这么久,她这个钢铁般的女人也是承受不住的。
【分娩不用痛药丸】那是真的一点都感觉不到痛,但她还是能够感觉到子宫收缩的。
江母刚才回家去了一趟,李建梅和江敏准备了一大桶鸡汤,另外还有给二婶娘准备的晚饭,江母一起给拎过来。
“星垂啊,快趁热喝,你大嫂特意熬的老母鸡汤!”
江母一边说一边麻利地打开盖子,浓郁的鸡汤香味立刻飘满整个病房。
沈星垂靠在床头,面色如常地接过碗。
她小口喝着鸡汤,感受着体内一阵阵规律的宫缩,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
二婶娘也坐在一旁开始吃晚饭。
等到都吃的差不多了,沈星垂才说道:“娘,二婶娘,我好像开始宫缩了,应该是要生了吧?”
她说话的语气十分的平静,这就让江母和二婶娘同时一愣。
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
然后顿时手忙脚乱起来,二婶娘赶紧放下手里的碗筷,去查看沈星垂现在的情况。
二婶娘已经检查完,神色复杂地看着沈星垂:“你这宫口都开三指了,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按理说开到这个程度,再能忍痛的人每次宫缩的时候也得疼得满头大汗,可看沈星垂却像是没事人一样。
沈星垂眨眨眼,一脸无辜:“就是有点胀胀的,倒是不怎么疼。”
江母和二婶娘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可思议。
最后还是二婶娘先回过神来:“老妹子,别愣着了,赶紧去把医生叫来。”
“对对对!”
江母这才如梦初醒,慌慌张张往外跑,结果一头撞在了门框上,也顾不得疼,捂着额头就冲了出去。
很快江母就领着张医生一群人匆匆走进病房来。
张医生等人赶忙查看沈星垂目前的情况,好在一切都很正常。
“差不多已经开了三指了,现在可以先进产房里待产。”
两个护士推着病床快步走来,动作麻利地将沈星垂转移到推床上。
江母一把拉住张医生的白大褂:“大夫,让我这老姐姐也跟着进去吧,她接生几十年了,经验比谁都丰富,有她在我家儿媳妇儿也能安心一些。”
张医生略一迟疑,看了看二婶娘,终于点头:“好,老人家先跟我去消毒换衣服吧。”
二婶娘拍拍江母的手背,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沉稳的笑容:“老妹子,你就在这儿安心等着,”
“星垂这胎相好得很,保管给你带三个大胖孙子孙女出来,你就安心在外面等着抱孙子吧。”
江母强撑着扯出一个笑容,嘴角却不受控制地颤抖:“哎,我、我知道……”
看着二婶娘跟着医护人员走进消毒间的背影,江母脸上的笑容瞬间崩塌。
走廊上顿时只剩下江母一个人。
她开始无意识地在产房门口来回踱步,双手不停地搓着裤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