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崖间血色初遇
梦的开端是玉泉山的雨雾,湿冷的松针气息裹着铁锈味的血腥。
十五岁的萧执圭看见岩壁上那团藕荷色的影子时,心脏像是被冻僵的弓弦骤然绷紧。
藤蔓缠在少女腰间,血珠顺着她额角伤口滚落,在苍白脸颊上划出蜿蜒的红痕——他盯着那道血痕,忽然想起太傅说过的相术:眉心血痕主夭,可他偏要逆天改命。
解下披风的手指在发抖,不是因为冷。当侍卫喊着\"危险\"时,他看见她睫毛上凝结的血珠随山风微颤,像随时会熄灭的烛火。
\"她撑不到你们找人来!\"吼声震落岩上积雪,撕扯披风的布帛声在峡谷回荡。
手掌贴上湿滑岩壁的刹那,旧伤迸裂的剧痛传来,鲜血渗进岩缝,与她滴落的血交融成溪流——他恍惚想着,这道血痕终将刻进彼此骨血,却不知此后经年,这抹红竟成了他嫉妒的源头。
抱她回崖顶时,她轻得像片蝶翼,唯有心口微颤。
他低头看自己翻卷的皮肉,却觉得远不及她额角伤口刺目。
\"别怕,\"喉间发紧,他听见自己声音发颤,\"我带你回家。\"
怀中的人睫毛颤了颤,血珠坠落在他手背上,冰冷刺骨——那时他不懂,这滴泪竟预兆了日后,他要用一生暖热她心防下的寒。
二、东宫月白心事
梦境转场时,东宫风荷苑落着细雪。他躲在石柱后,看沈栖凰抱药罐走过,白蘅香混着药苦。
她耳后那颗小痣在宫灯影里若隐若现,让他想起崖边沾血的睫毛。
螺钿香篆塞进她掌心时,触到她掌间薄茧——那是握药杵的痕,他却莫名想起萧承锐说过\"阿沅采药从不戴手套\"。
\"这香篆刻着'执子之手'。\"他听见自己说,目光却飘向她袖口滑落的红绳——半枚碎玉晃了晃,正是他三岁遗失的佩饰。
心脏骤缩,恰在此时,萧承锐提着糖葫芦跑来,她接过时笑眼弯弯。
嫉妒如毒藤缠心,他想起皇后说七弟请命出征,想起她为萧承锐整理甲胄时,指尖抚过护心镜的温柔。
\"承锐想去边关历练。\"他对皇后说,指甲掐进掌心。
成为太子的那夜,他站在观星台看她寝殿熄灯,白蘅香被风吹散。\"强者才能护她\"——这话她曾对萧承锐说过,如今却成了他戴冠的唯一理由。
可他没说,这顶冠冕重若千钧,压得他夜夜梦见她对七弟笑靥如花。
三、药炉焚心之誓
药炉青烟凝成雾霭,他看见自己捏着黑瓷瓶,沈栖凰拽着他衣摆哭腔道:\"殿下不必如此!\"
玉带钩下的绝育药方硌着皮肉,他想起太医说\"此药一下,永绝子嗣\"。
可当她泛红的眼眶映出烛火,他仰头吞下药丸,苦味在舌尖炸开,像咽下整座冰山。
她扑进怀里时,眼泪烫得他心口发疼。
\"阿圭...\"这声唤让他恍惚回到崖边,她坠崖前也是这样抓着他衣袖。
他想告诉她,自那日后,他梦里全是她对萧承锐说\"我给你当军师\"的模样,可话到嘴边却成了:\"我萧执圭的妻子,不该被子嗣束缚。\"
没说出口的是:若没有子嗣能换她独属,他甘愿断子绝孙。
宫宴上她为萧承锐斟酒时,暖玉镯轻撞银壶的声响,像针挑开旧伤。
他教她剑法,看她挑落七弟发冠时眼波流转——那光让他既喜且惧,喜的是她眼中有他,惧的是这光也曾为萧承锐亮过。
他没说,每次对练时,他都在克制掐断她与七弟所有联系的冲动。
四、沙场断戟之痛
战场风沙卷着血腥涌入梦境,萧承锐执意分兵的眼神冷如刀锋。
苏哲递来的参汤混着甜香,他盯着帐外萧承锐的背影,想起慈恩寺后山那个攥碎布哭红了眼的少年。
意识模糊前喊出的\"栖蘅\",被剧痛撕成碎片——那时他多想告诉她,自她失忆后,他夜夜翻看她为七弟画的兵书草图,每笔都像刀割。
换脸时刀锋划开皮肉,比坠崖更疼。
在大晟醒来见她腕间暖玉镯,他想告诉她,当太子不是为权,是为能名正言顺将她留在身边;想告诉她,每次她对七弟流露出关切,他都要攥碎案头茶盏才能压下嫉妒;更想告诉她,他怕自己汹涌的占有欲吓退这株白蘅,只能将所有偏执锁进骨髓。
五、未言深壑
梦境深处,他立在雁门关废墟上,看着她为萧承锐包扎伤口的背影。
血浸透绷带,她指尖颤抖——他想冲上去扯开他们,却只能攥紧剑柄,任指甲嵌进掌心。
没说的话如潮水:\"栖凰,我嫉妒他能让你失态,嫉妒他见过你失忆前的模样,甚至嫉妒他让你心疼。\"
更深处的梦里,他跪在东宫观星台,对着冷月喃喃:\"我当太子,不过是想在你回头时,有资格说'我能护你'。\"
星子落进眼底,映出她为七弟绣平安符的剪影。
他没说,每次见她对旁人温和,他都怕自己眼底的占有欲会吓走这抹光,只能将所有疯狂藏进深夜批阅的奏章里。
梦的尾声,他回到崖边初遇,看那滴血色泪珠悬在她睫尖。
这一次,他伸出手却不敢触碰,怕自己汹涌的贪念震落这滴光。
原来从始至终,他未说的话只有一句:\"栖凰,我怕我对你的爱,重得你再也无法展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