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粮食,人肉也行。”
“里面那个黑了点,但都年轻,吃起来一定味道不错,嘿嘿嘿!”
陈念熙望向窗户外面,陈大伯的身影不见了,她心里一个咯噔。
密密麻麻的村里人从灌木丛窜出来,有的四条腿趴在地上,抬起头的时候眼珠子瞪得像是要掉出来。
帽檐之下,熟悉的村民们脸色一个个像泡发的馒头,浮肿而诡异,双眼闪烁着怨毒贪婪的光。
风吹动宽大的雨衣,也让大家看清楚了这些人背上巨大的脓疮,他们竟然异化成了青蛙的样子!
与龙家村的村民不同,蛙人们想要的是陈念熙一行人的命。
陈念熙心中没有惧意,扫过车里的三人,目光一触即分,她点了点头。
这些日子大家也养出了几分默契,陈念熙喝了声:“跳车!”
几乎是命令下达的瞬间,杨寻手上拿着菜刀,蒋新亮窜出去后缩入龟壳滚向草丛,乔菱手背的鳞甲把绷带刺穿,所有薄弱的地方都长出紧密的甲胄,黑色的甲片边缘闪过银白的光。
陈念熙的唐刀砍飞一个蛙人,陈大伯显然是这一群蛙人的领导者,他躲在村民们后面指挥着他们攻击陈念熙。
乔菱站在她身后,与她背靠着背,双手的利爪拉长,脸上也浮现密密麻麻的鳞片纹路。
两人将扑来的蛙人踹飞后,又挥刀帮杨寻抵挡四面八方的敌人。
众人体力在消耗,蛙人的数量也在减少,陈大伯见讨不了好处,直接转身跑了,蛙人失去了领队,如乌合之众一样很快被击退。
车子早就被蒋新亮收进了蜗牛壳,他连触角都不敢探出,只当自己是一具尸体,大气不敢喘就龟缩在壳子里面。
直到听见风声停歇,有熟悉的交谈声传来,才大喜过望站起身,蜗牛壳也在他起身的时候收了起来,像是进入了异度空间。
蒋新亮欣喜的神情还未完全展露,就看见视野里面所有人的表情在疾速变幻。
陈念熙眼神错愕,乔菱惊慌,杨寻正大喊着“兄弟快跑”,他扭过头,对上一双肿胀如鸡蛋大小的眼睛,黑洞洞的,恶心黏腻的舌头甩向他的脖颈。
蒋新亮眼前一黑。
陈念熙眼睁睁看着队伍里最弱的那个被陈大伯变作的蛙人掳走,整个人心急如焚。
她没想到贪生怕死的陈大伯居然有返回蹲守的勇气,懊恼地骂了句:“大意了。”
三人失去了代步工具和移动空间,身上连一丁点粮食都没有,一路上的河水以及雨水他们都不敢喝,生怕喝了之后自己也会加速变异。
等徒步到了村里的时候,已经干渴无比。
杨寻恢复得再好也掩盖不了他腹部之前差点露出内脏的事实,走这一段路下来他双腿都在打摆子,“熙姐,你家住的有点偏啊。”
陈念熙随意应了声,她手里的刀一路上都没收起来,身上已经出汗,烈阳下嘴唇都起了干皮。
唯一状态不错的竟然是乔菱,她身上伤口很少,战斗的时候以防御为主。
越走越觉得喘不上气,陈念熙脚步停顿了一下,神情阴沉,心情烦躁。
他们走到村里,体力都用光了,还怎么和那群持有人质的蛙人作战?
乔菱担忧地望向她,安慰道:“小熙,我们都没想到那家伙还藏在附近,这事不怪你。蒋新亮有空间他还有利用价值,那些怪物不会这么轻易杀掉他的。”
闻言,陈念熙却并不乐观,她心里有个疑虑,想跟乔菱商量,可每当她想说出口的时候,心里就响起警告,仿佛一旦和乔菱开口,就会发生什么很不好的事情。
倏然,她在一栋冒着炊烟的房子旁边停下来,炊烟仿佛有生命一样在她面前扭曲出了一行字。
“假……醒过来。”什么意思?假的?谁是假的?
谁写的这行字,好丑。
她想看清写着什么,有人抓住她的胳膊,按在她右臂的菌丝上,摇晃道:“小熙,小熙,你怎么了?”
陈念熙摇摇头,眼前的世界有些眩晕。
她看着乔菱想说“没事”,忽然一阵天旋地转,腹部传来穿透的痛楚。
她低头一看,乔菱黑色的利爪从自己的小腹抽出带出血肉。
乔菱唇角扯出肆意的弧度,原本明媚的脸渐渐扭曲起来,与最开始竹林时的幻境重合。
陈念熙的心跌入谷底。
她中计了!
根本就没有打碎幻境,这一路上,她仍旧在不知名怪物编织的梦境里面。
什么陈大伯、蛙人、蒋新亮被掳走,全都是假的,一切只是为了消耗她的体力和能量。
乔菱的脸在炊烟中扭曲成打翻的水墨画,伸出的无根利爪无限拉长想要刺入陈念熙的心脏。
陈念熙剧痛之下,满心都是惶恐和防备,她用菌丝化作的长剑劈了过去砍断了乔菱伸过来的胳膊,又欺身而上,想将这梦境里的怪物制造的所有东西杀死。
忽然,陈念熙的左胳膊一阵刺痛,骨肉断裂的疼痛深入骨髓,仿佛从灵魂发出震颤。
她忍不住惨叫一声,眼前出现一截断手,原本应该被她砍死的“乔菱”哈哈大笑。
“乔菱”兴奋而狠毒地说:“断手的滋味如何?”
陈念熙捂着血肉模糊的左手,往后倒退,眼前的场景像电影里的谢幕。
画面开始倒退,风吹动竹林传来青草的香气,陈念熙的鼻尖一片血腥味。
她听见乔菱的尖叫声:“啊——小熙,你的手?”
“滚开!”
陈念熙眼眸通红,右手持剑逼退所有想要靠近她的人。
菌丝射出将胳膊卷起,耳边传来叹息,是小菇,带着困倦的声音,恨铁不成钢地说:“我都给你提示了。”
陈念熙大口大口喘气,眼冒金星,她不敢去看那血肉模糊的伤口。
小菇认命地探出宛如大海深处的触手一般的柔软东西,裹住了女孩的断手与切口。
神经已经被切断,它只能尽量将其重新融合,好在之前它在宿主的血管里面留下了自己的本源能量,只需要时间,这只手迟早能接上。
乔菱还想靠近,被杨寻拉住,杨寻审视地望向杀红了眼睛的队长。
他们小队没有名字,可所有人几乎都是以陈念熙为主心骨,听她调遣。
现在陈念熙陷入了对所有人的防备与仇恨,那眼神仿佛要把他们杀光。
杨寻不得不问出那个虚无主义最喜欢问的问题:“熙姐,你觉得人生的意义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