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正是这种品行阻碍了他的晋升之路。
在奸臣麾下,他的正直反倒成了前进的障碍,注定无法成为核心心腹,不过是被利用直至耗尽价值的棋子罢了。
赵言听罢,叹息一声问:“关于生辰纲的事,告诉他了吗?”
林冲摇头回答:“还未告知。
我们只提及晁盖等人,至于生辰纲已被替换一事,暂未说破。”
赵言思索片刻,对焦挺下令:“召集几名亲卫,将真正的生辰纲抬来,随我去见杨志。”
林冲疑惑:“那我们……”
赵言笑着摆手:“兄长无需同行,我单独与他谈即可,人多反碍事。”
……
杨志独自坐在水泊边已有三日,神情恍惚。
杨志得知生辰纲被辽人夺走,可能献给金人后,心中满是悔恨。
他看着湖中的倒影,恨不得亲手了结自己。
这几天,他不止一次想过投水自尽,但最终还是打消了念头。
他并非畏惧死亡,而是作为杨家仅存的继承人,他不能让家族断绝香火。
就在他决定隐居乡野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回头一看,是一位陌生男子,身后跟着十几个士兵,抬着木箱。
那人自称梁山赵大郎。
“杨制使,你因丢失生辰纲而如此沮丧?”
赵言拍拍手,士兵们打开木箱,金银珠宝闪耀夺目。
赵言问杨志是否认得这些,然后告诉他是生辰纲。
杨志震惊,询问赵言是否能归还。
他意识到自己的过错,话语变得支吾。
赵言笑着问:“归还给你?这生辰纲本就是从你手中取来的吧?”
杨志沉默了。
梁山虽非官府,可即便他们从辽人那里夺回了所谓的生辰纲,又能凭什么归还给他?
赵言拿起一把金珠,任由它们从指缝滑落,摇头说道:\"其实,这并不是你负责押运的那批生辰纲。”
\"什么?\" 杨志惊愕不已,\"寨主的意思是,还有别人也运送了生辰纲?\"
赵言笑了笑:\"蔡京过寿,想讨好他的岂止你一家?各地官员、富商乡绅,哪个不想送礼?这些难道不是生辰纲?\"
\"但我的箱子里这些东西,确实是大名府梁中书准备送给蔡京的贺礼。”
\"寨主到底想说什么?\" 杨志不满道,\"若只是取笑我,请直说,何必绕弯子?\"
\"杨制使莫急,事情是这样...\" 赵言讲述了他们如何潜入大名府,调换生辰纲的过程。
\"这么说,我押运的根本就是假货?\" 杨志震惊万分,随即愤怒地质问,\"若我将这些假货呈给蔡相,岂不是要受责罚?你们竟敢陷害我!\"
这青面兽刚要上前动手,却被赵言轻易推开。
赵言冷笑道:\"你以为你是谁?自称天波府杨家后人?可你配吗?天波府杨家世代戍守北疆,满门忠烈,何曾有你这般投靠奸佞、献媚权贵的行为?\"
杨志跌坐在地,脸色苍白。
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无言以对。
杨制使,你一心复兴杨家,这初衷并无过错。”
赵言叹息道:“但你可曾想过,即便你为奸佞效力,达成了心愿,你的祖先若知晓此事,真会感到欣慰吗?”
“我……”
杨志费力地张口,却说不出一个字。
复兴杨家,是他从小的梦想,也是他多年努力的方向。
年轻时,他也曾怀揣壮志,除奸佞、抗外敌,像先辈一般建功立业。
然而,历经岁月蹉跎,在官场屡次受挫后,他的理想早已被现实磨平,剩下的只有对仕途晋升的执着。
“我又能怎么办?”
杨志神情恍惚,“如今朝中奸佞当道,我不过是个小官,能有何作为?”
“你是无能为力,还是选择投靠权贵,甘愿为其驱使?”
赵言语气冰冷,“先是高俅,接着是梁中书,杨制使,这种屈辱滋味,无需我赘述吧。”
“近三 ** 在梁山军营,可知周边百姓营地的用途?”
杨志摇头,他满心都是生辰纲之事,哪顾得上别的!
“这些都是河北灾民!当年你祖辈镇守北疆时守护的就是这些人啊!”
赵言沉声继续道:“去年河北遭遇水灾,朝廷袖手旁观,灾民只好南下来到须城谋生。
郓州太守程万里请求拨款救灾,却被朝廷斥责。”
“宋廷不理灾民,是因为缺钱还是缺粮?”
“若真短缺,那这生辰纲从何而来?”
“这些灾民饥寒交迫,聚集在须城,还爆发了瘟疫,程太守也只能听之任之。”
“我们梁山接纳了他们,不仅提供食宿,还从建康府请来名医免费医治。
单是这些灾民,梁山
“此次从大名府取来的生辰纲,正是为了救济这些灾民营地。”
“杨制使,若你觉得内心无愧,尽可将这些生辰纲带走。”
赵言郑重地说:“我言出必行,绝不会有人拦你。”
“我……”
杨志愣愣地望着眼前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昔日见到它们,他的第一反应总是官职前程。
然而,经赵言一番讲述后,再看这些财物,他仿佛看到的是无数贫苦百姓的汗水与泪水。
“我不要了……”
杨志面无表情地起身,向赵言挥了挥手,“多谢赵寨主点醒,我才明白,这么多年来的辛苦努力,原来不过是辱没杨家的名声。”
“杨志出身功臣之家!我们杨家为朝廷洒过多少热血,牺牲了多少性命!多少先辈战死沙场!”
杨志悲痛地吼道:“即便我有几分本事,也曾想精忠报国,可那朝廷昏庸,奸佞当道,把我视为走狗,有用时施些恩惠,无用时便弃如敝屣!”
“这一生,我活得何其憋屈!”
随着这声嘶力竭的呼喊,杨志猛然转身,几步奔到水边,扑通一声,跳入水中!
啊?
难道是言语的力量太过震撼?
竟让杨志做出了如此激烈的举动?
赵言一愣,急忙赶到河边,跃入水中,把杨志拉了上来。
“杨制使,杨制使……”
“咳咳!”
杨志吐了几口水,缓缓睁眼,痛苦地说道:
“赵寨主,你为何救我?我犯下诸多过错,已不配为杨家后人!”
唉,确实是说得有些过头了!
赵言思索片刻,突然站起身:
“杨制使,你说的一句话没错,你的确不配做杨家的子孙!”
赵言冷笑一声,“你家先祖当年对抗辽人时,难道也是像你现在这样,一遇到挫折就想放弃?”
杨志愣住了。
“杨制使,梁山上,林教头因高俅陷害几乎家破人亡,徐教师也被高廉逼迫,险些丧命河北。”
赵言语气平静,“我的兄弟们大多经历过生活的艰辛,才走上这条道路。
他们所遭遇的困难,绝不比你少。”
“可是我乃忠义后人,怎能背叛朝廷,投身草莽?”
杨志一脸为难。
赵言问:“杨制使,你祖上杨业将军,起初难道不是北汉将领?后来太宗皇帝灭北汉,他才归顺大宋。”
杨志听出了弦外之音。
“人生自古谁无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赵言微微一笑,“路还是要你自己选择。”
“赵寨主……”
杨志不再犹豫,跪地道,“我之前糊涂,曾与奸佞同流合污,请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让我加入梁山,与各位英雄共聚义气。”
“杨兄弟快起来!”
赵言扶起他,“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今后我们齐心协力,在乱世中开创一片太平天地!”
“是,兄长!”
杨志此刻神情明朗,已没了之前的迷茫与痛苦。
……
听闻杨志愿意加入梁山,众头领皆感欣慰。
然而,青面兽的问题虽已解决,还有一个难题摆在赵言面前——辽国的贵女天寿公主。
当赵言来到关押答里孛得的营帐时,只见这位辽国公主仍被绑在长椅上。
幸而孙安等人知道她身份尊贵。
从梁山后宅特意调来两名女卫士,负责答里孛的生活起居。
天寿公主乍见赵言时微微一怔,随即想起那一夜对影山的战斗。
她咬牙切齿地斥责道:“是你!就是你杀害了琼妖将军!”
“公主还记得在下,这倒是让在下受宠若惊。”
赵言轻轻抬手,示意女卫士解开答里孛身上的绳索。
刚获自由的天寿公主迅速夺过女卫士的长剑,直指赵言。
“寨主!”
女卫士惊叫一声。
然而赵言纹丝不动。
长剑停在他颈边,再未进分毫。
“你……不怕我杀了你?”
天寿公主满是疑惑。
赵言淡然一笑,“公主聪慧,自知 ** 之后的后果,所以不会动手。”
“立刻放了我!”
天寿公主冷哼一声。
“公主不必急躁。”
赵言轻巧地拨开剑刃。
他清楚,自己的安危不能完全依赖对方的理智。
天寿公主的武艺不过与扈三娘相当,赵言即便赤手空拳,也能轻松制服她。
“我希望与公主好好交谈。”
“呵呵,你害怕了吧?”
天寿公主嘲讽道,“本宫身为辽国公主,连宋朝皇帝都不敢怠慢,你们这群梁山匪徒竟将我绑三天!”
“现在想求饶,做梦!”
“回辽国后,必奏请父王与陛下挥师南下,定要铲除你们这些叛贼!”
“辽国进攻梁山?”
赵言嗤笑,“公主不必吓唬人了。
且不说辽国主力正与金人交战,根本无力南下。”
“即便你们调集兵力,宋廷会让你们随意入境吗?”
\"哼,无非就是与宋人开战罢了!\" 天寿公主嘴上强硬。
\"一边应付金人,一边再跟宋人开战,\" 赵言忍不住轻笑。
\"如果公主真是这样想,那我先前的话就算了。”
\"什么话?\"
答里孛愣了一下。
\"当然是说公主是聪明人的那句话。”
赵言嘲讽道:\"辽国现在的情况,你以为我不知道?\"
\"就连你的将领,都宁愿叛变,也要投奔金人,这辽国的气数,怕是撑不过三五年了!\"
赵言的话像一把利刃,撕开了辽国最后的伪装。
这残酷的事实让答里孛难以接受。
\"你这宋人休要胡言!不得侮辱我大辽!\"
天寿公主是真的愤怒了,尽管她也知道辽国隐患重重,但她的国家怎能容许被宋人这般羞辱!
想到这里,天寿公主怒火中烧,顾不上后果,提起手中的长剑就朝赵言脖子刺去。
\"咔嚓!\"
长剑被赵言轻易夺下,扔在地上。
天寿公主还未从失剑的震惊中回过神,右脸突然一阵剧痛!
\"啪!\"
答里孛瞪大眼睛盯着赵言,声音颤抖:\"你竟敢打我?连父王和陛下都没对我动手!\"
天寿公主怒吼一声,赵言以为她又要冲上来,却见答里孛忽然嚎啕大哭。
\"你以为我抢那匹宝马是为自己?不为献给陛下,稳固父王和我的地位,我会冒险南下吗!\"
\"那些家将自幼伴我长大,却在对影山战死了!\"
\"还有琼妖将军!他是兀颜小统军的心腹爱将,也死在了对影山,我怎么面对他的家人!\"
\"就连贺家兄弟这两个混账,也背叛了我,背叛了辽国!\"
这一连串的哭诉中,夹杂着契丹语和汉话。
赵言虽不懂契丹语,但仍能大致猜到内容。
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眼前这位天寿公主,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
少女又怎样?这答里孛在宋地的经历,不也是自作自受?
想到这里,赵言被她的哭声扰得心烦意乱,忍不住大声呵斥:“别哭了!再闹腾就把你送去 ** !”
“呜呜……”
天寿公主紧咬嘴唇,努力控制住泪水。
** 是什么,她当然清楚得很!
“公主殿下,我刚才就想解释……”
赵言话未说完,忽然听见一声吞咽声。
他循声望去,只见答里孛低头弯腰,脸涨得通红,满脸尴尬。
看着她这副窘态,赵言的第一反应竟是:这丫头真只有十六七岁吗?还是草原少女天生如此?
天寿公主察觉到有人注视,立刻双手抱胸,把头埋得更低。
“咳咳!”
赵言轻咳两声,转移视线问身旁的女卫士,“你们没给她饭吃?”
一名女卫士回答:“孙安头领说,为了让她安静些,
“去给她找些吃的,毕竟是公主,别饿着她。”
赵言吩咐道。
“是!”
两名女卫士面露异色对视一眼,转身匆匆离开帐篷。
等她们走远,赵言才意识到——这两个卫士怕是误会自己对天寿公主有什么不良企图!
她们那怪异的表情,与其说是找吃的,更像是逃避嫌疑去了!
“你……”
赵言刚开口,天寿公主突然退后一步,缩成一团,手护住衣领。
“你别过来!”
这边也误会了!
赵言轻叹一声,转身向外走去。
“走吧,跟我来,我去弄点吃的。”
天寿公主虽仍对赵言存疑,但思量片刻后,还是跟随而去。
一方面她实在饥饿难耐;另一方面,被困三天早已让她烦躁不堪;再者,在外头至少比独自面对赵言要安心些。
……
北岸营地内,关押天寿公主的营帐离火头军驻地不远。
尽管这并非有意安排,但对于饥肠辘辘的天寿公主而言,
赵言领着答里孛来到火头军营地时,正值午餐刚结束,众人休息之际。
他不愿打扰,便随意取了些羊肉,用柳枝穿好,置于火堆上烤制。
尽管手法简单,撒上香料后,那散发的肉香也让天寿公主脸上的表情由最初的抗拒转为期待。
羊肉烤熟时,赵言刚拿起一串预备递给答里孛,忽然听见营地传来熟悉的喊声——是琼英!
身后还跟着刘慧娘,这位平日与琼英不睦的女孩不知何故亦同行。
显然,琼英误解了什么,此刻面色阴沉,站在囚禁天寿公主的营帐前高声质问:
“哥哥,你出来!”
“何必如此大声?你为何不直接进来?”
赵言苦笑回应。
“谁知道你和那个辽国女人在里面做什么!我……”
琼英的话尚未说完,便察觉到赵言的声音似非来自帐篷内。
她谨慎掀开帘角,发现里面空无一人,这才舒了口气。
“哥哥,你在哪里?”
少女刚开口说话,身后刘慧娘轻轻叹了口气,拉了拉她的衣摆,示意她看向别处。
琼英转身一看,只见不远处的火头军营地前,赵言正拿着肉串朝她挥舞。
……
“兄长,你怎么能和这位辽国女子独处在营帐里?”
琼英边啃着肉串边埋怨,“害得我以为你又对这个辽国女子动心了。”
天寿公主听后,脸上露出尴尬又愤怒的表情。
经历了一番波折后,答里孛终于意识到自己现在身处的是宋地的一个匪窝,这里的匪徒可不像辽人那般对她毕恭毕敬。
心情郁结的天寿公主只能把怒气撒在手中的肉串上,仿佛那是赵言的肉,用力撕咬着。
“我只是让女卫士送些食物过去,没想到她们竟一起出去了,”
赵言无奈地说,“所以我只好亲自带她出来吃烤肉。”
“还不是因为兄长平日里……才让大家误会的。”
琼英嘟囔着说。
“我平日里怎么了?”
赵言一脸无辜,他确实冤枉,梁山上他认识的姑娘虽有几位,但真正有过瓜葛的只有扈三娘一人。
琼英嘴里塞满肉串,含糊不清地回答:“兄长每次下山都带回个漂亮的女子,次数多了,难免让人多想。”
看着她吃得满嘴流油,连下巴都沾上了油渍,赵言笑着伸手替她擦了擦,“慢慢吃,没人跟你抢。”
他这么做只是出于关心妹妹,并无他意,却没料到琼英的脸瞬间涨红,低声嘀咕着抱怨:“兄长总是这样动手动脚,别人看了能不误会吗……”
赵言不在意地说:“哥哥照顾妹妹有什么大不了的,别人爱说什么就由他们去吧。”
站在一旁的刘慧娘却不赞同,皱眉道:“《礼记·内则》说过:‘七年之后,男女不同席,不共食。
’即便是亲兄妹,过了七岁也不该太过亲近,何况你们并非亲兄妹。”
“七年不共食?那你不是正在跟我一起吃饭吗?”
赵言笑着调侃。
刘慧娘听了这话,立刻放下手中的肉串,不悦地瞪了他一眼,“罢了罢了。”
她转身拿出自己的手帕,轻轻擦拭嘴角。
这时,赵言指了指她的嘴角,提醒她还有一块油渍未擦。
刘慧娘白了他一眼,随即优雅地擦拭起来。
然而,当她触及嘴角时,脑海中竟浮现出赵言刚才为琼英擦拭嘴角的模样。
想到这里,刘慧娘心中竟隐隐生出几分羡慕。
她的父亲刘广虽为武将,却向往文人风雅。
早年便请了西席教三兄妹读书。
可惜大哥刘麒、二哥刘麟资质 ** ,无法习得太多学问。
而她虽聪慧过人,却身为女子,满腹才华无处施展。
那位西席先生虽然未能让刘麒、刘麟有所成就,却将诸多礼教之言传授给了他们。
这使得兄妹三人自幼便渐行渐远。
刚才赵言给琼英擦嘴的动作,刘慧娘看得分明,他的眼神纯粹,确实是将琼英当作妹妹一般看待。
至于琼英,梁山众人恐怕也不会误会她对赵言的感情。
“喂,你在发什么呆?”
赵言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刘慧娘回过神来,“啊?没、没什么。”
她摇摇头掩饰尴尬,“寨主刚才问我什么?”
“你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
赵言再次询问。
他记得这两位姑娘的关系不该如此亲近。
“我怎么会知道!”
刘慧娘皱眉说道,“我在金沙滩协助宋头领统计这次的收获,结果被琼英姐姐硬拉了过来。”
“琼英姐姐?”
赵言打量着这对少女。
刘慧娘聪慧沉稳,琼英却活泼开朗,琼英当姐姐实在有些奇怪。
“嘻嘻,哥哥,我只比阿秀大七天,”
琼英骄傲地说道,“她自然要喊我姐姐了。”
赵言瞥了眼刘慧娘,见她强忍笑意,立刻明白了。
琼英又看刘慧娘不顺眼,而刘慧娘为了息事宁人,就认了琼英这个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