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静静地守在山洞外，不知过了多久，山洞口的藤蔓微微晃动，绵绵缓步而出。
她冲鹿鸣轻轻颔首，眼中带着复杂的情绪，随后便沉默地消失在夜色中。
鹿鸣深吸一口气，踏入山洞。
石床上，姜绾歌正垂首坐着，橘发如月光般倾泻在肩头。
忽然，她抬起头，手指在空中边比划边说：“绵绵阿姨说......我叫姜绾歌？是......重生了？”
鹿鸣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沉默地点头。
姜绾歌多希望这是场荒唐的梦，可是在空间里墨川就叫她姜绾歌，而且她刚化形就有四个结契标识也是最好的证明。
那这么说鹿鸣就不是她的阿父......
绵绵阿姨说他上辈子就要做我兽夫，可是我却死了！
而这一世，他亲手将我养大，看着我一点点成长......
姜绾歌的目光落在鹿鸣的手臂上——十六年，他始终在等她，未曾与任何人结契。
心口像是被什么狠狠攥住，姜绾歌缓缓起身，走到鹿鸣面前，指尖轻轻抚上他脸颊——那是她刚才失控打下的痕迹。
“......对不起。”她低声道，嗓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哽咽。
即便此刻的她仍无法完全接受这一切，可鹿鸣的等待、他的隐忍、他的孤独......全都化作细密的疼痛，刺进她的心脏。
他等得太久，也太苦了。
“等我......慢慢能接受了，我们就结契，好不好？”姜绾歌的声音很轻，却让鹿鸣的世界骤然停滞。
他怔怔地望着她，瞳孔微微颤抖，仿佛眼前的一切只是他千百次幻想中的一场梦。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却在半空停住，指尖悬在那里，像是怕一触碰，这幻影就会碎裂。
可下一秒，姜绾歌主动拉住了他的手，然后——
她抱住了他......
鹿鸣的呼吸瞬间凝滞，身体僵硬得像是被冻结。
她的温度、她的气息、她发丝间淡淡的草木香，全都真实得让他心脏发疼。
他缓缓抬起手臂，却在即将回抱她的瞬间迟疑了，生怕这只是命运又一次残忍的玩笑。
清晨的阳光刚照进山洞，姜绾歌就感觉有人在轻轻推她。
“唔...大清早的干什么啊...”她把脸埋进兽皮里，声音闷闷的。
她故意闭紧眼睛——反正鹿鸣说不了话，只要她不睁眼，她就不用起床了！
鹿鸣站在床边，银灰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无奈。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戳了戳姜绾歌的脸颊。
“别闹...”姜绾歌翻了个身，把兽皮裹得更紧了。
下一秒，她突然感觉眼皮被人用手轻轻撑开——
“啊！鹿鸣你卑鄙！”她猛地坐起来，炸毛般的揉着眼睛，“哪有这样叫人起床的！”
“到底什么事啊......”她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不情不愿地坐起身。
鹿鸣快速比划着手语，姜绾歌的睡意顿时一扫而空：“什么？！绵绵阿姨要让凤皇当族长？他那个愣头青能行吗？”
还没等鹿鸣比划完，她已经跳下床拽住他的手腕：“算了别比划了，我们快去瞧瞧！”
路上——
晨雾还未散尽，两人匆匆穿过部落。
花豹婶子正在晾晒兽皮，见状打趣道：“芽芽，这么早就带着你哑巴阿父出来散步了？就应该这样！他总是哪也不去是不行的！”
姜绾歌握着鹿鸣的手微微一僵.....
她上前一步把鹿鸣挡在身后：“花豹婶，鹿鸣不是我阿父，他只是恰好养大我的人而已！”她的指甲不自觉地掐进掌心，“还有请你不要叫他哑巴，积点口德吧！”
“啧啧啧，”花豹婶子的嘴撇了撇，“现在的小崽子都这么没良心？当年是谁一把屎一把尿...”
“我们赶时间！”姜绾歌拽着鹿鸣快步离开，身后飘来尖锐的讽刺声：“装什么清高，谁不知道哑巴养你图什么......”
姜绾歌偷偷看向鹿鸣，发现他神色如常，这才松了口气。
如果她真的和鹿鸣结了契，这地方怕是再也住不了吧！
到那时，闲言碎语的就能淹死她.....
想到这里，她的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像是灌了铅。
若是那样，她便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和凤皇一起玩儿，一起抓蝴蝶了......
……也好
他那时就是族长了，哪还有闲暇时间陪我玩？
若是他真心喜欢小月，就随他去吧。最起码在我走以后，有人能陪在他的身边.....
我不能那么自私！
姜绾歌不自觉地攥紧了鹿鸣的手，两人一前一后踏入绵绵的山洞。
洞内壁火摇曳，映得人影绰绰，却照不亮她纷乱的心绪。
“芽芽，你来了......”凤皇的声音在洞内传来，带着几分期待，却在看到她与鹿鸣交握的双手时骤然一滞，眸中的光彩瞬间暗了下去。
这时，绵绵快步走了进来，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凝滞的尴尬，连忙笑着打圆场：“芽芽姐，鹿鸣，你们来得正好！我正有事要和你们商量呢！”
姜绾歌有些局促地摆了摆手：“绵绵，我不叫你阿姨，你也别叫我姐呗，听着怪别扭的......直接叫名字就好。”
“好，芽芽。”绵绵从善如流地点点头，随即正色道：“我打算把族长的位置传给凤皇了。我做了十八年族长...也累了。”她顿了顿，“我想邀请各部落族长一同见证，你们觉得怎么样？”
鹿鸣微微颔首，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姜绾歌的侧脸上。
“绾歌，你觉得呢？”绵绵轻声问道。
“挺好的......”姜绾歌心不在焉地应着，思绪还沉浸在方才的忧虑中。
“什么叫'挺好的'？”凤皇终于忍不住，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我的事，你就这么不在意？”
姜绾歌这才抬起头，对上他灼灼的目光，下意识地后退半步：“你的事......”她顿了顿，像是下定决心般说道，“对了，你可以和小月在一起了，我......我同意了。”
“你同意？”凤皇怒极反笑，眼中怒火翻涌，“你牵着鹿鸣的手，倒来安排我的姻缘？”
他转身大步往外走，声音冷得像冰：“好，我现在就去找小月。以后别来找我，免得...小月不高兴。”
洞中霎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姜绾歌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手中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鹿鸣吃痛，却只是默默承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