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回荡在沧澜山巅,一连九响,震得云海如怒潮翻腾。
顾长渊脚踏“星宿盘”,烈炎、寒曜分立左右,玄机子御剑殿后,再往后是十六名银袍金丹执事、三百六十五名银甲天卫——正是天衍宗最锋锐的“巡天卫”全阵。
每人背悬“玄霄剑匣”,腰佩“锁灵链”,遁光连成一片银河,自天穹顶倾泻而下,呼啸之声如万雷齐发,惊得山鸟投林、走兽伏地。
顾长渊白须猎猎,目光冷电般刺破夜幕:“赤金剑痕未散,气机尚在落星渊!全速前进——三千里,半刻即至!”
烈炎长老袖袍鼓荡,脚下火云炸裂,留下一串赤红火莲;寒曜长老纤指一点,雪魄寒罡铺出一条冰晶云路,替众人削减破空阻力。
三百里、五百里……沿途的灵禽飞舟远远望见这道银色洪流,纷纷仓皇避让。
渊口上空,残留的赤金剑意仍在燃烧,虚空裂缝像被巨刃劈开的黑布,偶尔迸出几点星火。
顾长渊抬手,整支队伍戛然而止,悬停于天幕。
“布——星宿困龙阵!”
十六名金丹执事各占星位,三百六十五名天卫抛出锁灵链,银链交织成一张遮天大网,将落星渊方圆十里锁成铁桶。
寒曜长老冰眸一扫,寒声禀报:“残温犹在,人却不见了。”
烈炎长老五指虚握,一撮赤金火灰在指间化作流光:“火灵气被引走不过盏茶功夫,遁术极高!”
玄机子祭出璇光镜,镜光如水银泻地,照见虚空残留的一道极淡剑痕,直指东北。
就在银甲洪流降临的前一刻——
落星渊底,秦枫收剑、敛息、覆面,一气呵成。
“走!”
他袖袍一拂,烈日神弓化作一道金虹悬于脚下,火蟾摇身变作尺许,蹲在他肩头;水哥则化为流光钻入弓身。
轰!
剑光如晨曦破晓,瞬间撕开渊底禁制。
为避免气机外泄,秦枫以破灭神眼斩断自身因果,再以“星渊灵息”包裹,整个人仿佛化作一粒微尘,贴地疾掠。
三息之后,他已出现在千里之外的一片荒原。
回头望去,沧澜山方向银光冲天,星宿困龙阵的波动即便隔着重重山岳,也令他心头微凛。
“天衍宗反应果然迅捷。”
秦枫轻声自语,目光平静。
火蟾低声道:“要去何处?”
“东北三千里,有‘幽阙古漠’,沙下埋有上古残阵,可彻底遮蔽气机。待风声过去,再作计较。”
语罢,弓身金芒一闪,化作一道细若发丝的剑光,没入云海深处。
只留下落星渊外,顾长渊负手立于银甲洪流之巅,望着那道渐不可察的剑痕,白眉紧锁:
“此人若与我宗为敌……必是大患。”
风卷残云,银甲洪流与天衍宗的钟声,一同消散在黎明的天幕。
天衍宗·议事大殿
殿高三层,以青玉为阶,穹顶绘周天星图,白昼亦见星辉流转。此刻殿门紧闭,四壁阵纹亮起,隔绝一切外探神识。
“弟子风行者,参见四位长老。”
风行者一袭银纹青袍,腰悬“听风玉简”,单膝点地,甚是恭敬。
他刚从凉州归来,衣角仍带边关尘沙,面有风霜之色,却掩不住眼中震撼。
上首,顾长渊端坐。
老人素袍无饰,气息却如渊海——那是元婴后期圆满,半步化神的威压。
左右分列三位长老:
烈炎长老,元婴中期巅峰,火修,赤发如火。
寒曜长老,元婴中期,冰修,银发如瀑。
玄机子,元婴初期,阵道宗师,眉眼温润。
风行者深吸一口气,取出一枚玉简,抬手一抛。
嗡!
玉简悬于半空,灵光展开,化作一幅巨大的凉州战影图:
青阳镇外,剑光裂天,万剑化龙;
唐震、唐家大长老、黑魔宗影魂,三大元婴中期联手合围;
赤焰掌天印横压虚空,焚世剑歌一剑开天;
最终,三个“秦枫”分立三方,逼退三尊巨擘,化作赤金剑虹遁走。
画面消散,殿内一时寂静,只余星图穹顶缓缓旋转。
顾长渊指尖轻敲扶手,声音低沉:“秦枫?”
其余三位长老亦微微皱眉。
风行者见状,连忙补叙:
“弟子查得,此人出身玄天剑宗,原为真传,三年前被宗门以‘勾结魔道、擅杀同门’之名通缉;如今看来,怕是另有隐情。”
“玄天剑宗……”顾长渊白眉微挑,眼底掠过一丝玩味,“原来是那小子的宗门。”
他抬手,掌心浮现一枚漆黑剑形令牌,正面“玄天”,背面“青璃”。
“青璃道君那点心思,还瞒不住老夫。”
老人哂然一笑,“他若真想清理门户,怎会只派几个金丹弟子象征追缉?
分明是欲擒故纵,借天下人之手逼出那孩子身上的……某样东西。”
烈炎长老眯眼:“大长老所指,是传说中玄天剑宗镇压的‘剑冢钥匙’?”
顾长渊不置可否,只淡淡道:“也可能是比钥匙更珍贵的东西。”
玄机子拱手,声音温和却带着探询:
“师兄,天衍宗是否要留意秦枫动向?若能得其善缘……”
顾长渊抬手,止住他后半句。
老人目光透过大殿窗棂,望向沧澜山外云海,语气古井无波:
“三大元婴中期联手,被他一人逼退。
此子战力,已与我等站在同一层台阶。
老夫纵有胜算,也要百招之外。
这样的存在,与其为敌,不如远观。”
寒曜长老轻叹:“凉州风起云涌,正魔大战将启。多一个不可测的变数,未必是祸。”
顾长渊拂袖起身,星图穹顶随之黯淡:
“传令下去——
巡天卫撤回,宗内修士不得主动招惹秦枫;
外门弟子若与之相遇,以礼相待之;
风行者,你领‘听风司’继续收集情报,但只记不报。
记住,天衍宗不做他人手中的刀,更不做扑火的飞蛾。”
风行者肃声领命。
殿门轰然开启,山风涌入,吹动四位长老衣袂。
云海之上,那一道赤金剑痕早已消散,却仿佛仍在众人心头留下炽热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