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里斯·高是个习惯掌控全局的人——
这一点，从他连喝咖啡都要精确到85c就能看出来。
所以，当我提出把\"商业洽谈\"改在网红餐厅时，他的表情堪称精彩。
莫里斯·高坐在网红餐厅的塑料椅上，脸色阴沉得像暴雨前的天空。
这家店没有预约制，没有VIp包厢，甚至连餐具都是一次性的。
周围挤满了举着手机拍照的年轻人，嘈杂的笑声和食物的香气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氛围。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节奏比平时快了几分——
这是他不耐烦时的习惯。
\"排队？\"
他盯着门口蜿蜒的长龙，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裴傲青，你认真的？\"
\"当然。\"
我晃了晃手机上的预约码，\"这家店的舒芙蕾要现做，排队是体验的一部分。\"
他的嘴角抽了抽：\"我不认为商业合作需要这种……无意义的社交仪式。\"
\"可我觉得很有意义。\"
我微笑，\"毕竟，连两小时队都不愿意排的人，怎么证明合作诚意？\"
——我在挑战他的底线。
莫里斯·高的眼神冷了下来，但他终究没走。
因为他讨厌认输。
我慢悠悠地吸了一口冰奶茶，珍珠在吸管里滚动，发出轻微的声响。
\"莫里斯先生没吃过路边摊？\"
\"没有。\"
他冷冷道，\"也没兴趣。\"
\"那今天正好体验一下。\"
我推过一份菜单，\"推荐他们家的招牌辣炒年糕，据说辣度能让人怀疑人生。\"
他的目光在油腻的菜单上扫了一眼，眉头皱得更紧：\"我不吃辣。\"
\"哦？怕辣？\"
我故意挑眉，\"还是怕……失控？\"
他的眼神骤然锐利起来。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
莫里斯·高这样的人，最厌恶的就是失控。
他习惯掌控一切，包括自己的情绪、反应，甚至每一分钟的行程。
而这里，嘈杂、混乱、充满不可预测性，完全踩中了他的雷区。
——而我，就是要看他失控。
他最终点了一份最清淡的拌饭，但服务员上菜时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腕。
他的肌肉瞬间绷紧，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从西装内袋抽出消毒湿巾，用力擦拭被触碰的皮肤，直到那片皮肤微微发红。
我托着下巴看他：\"莫里斯先生，你这样擦下去，皮都要破了。\"
他抬眼看我，灰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阴郁：\"裴小姐，似乎很享受我的不适？\"
\"我只是好奇。\"
我轻笑，\"你到底在怕什么？\"
他的指节收紧，湿巾被捏成一团：\"与你无关。\"
吃完饭后，我没给他回公司的机会。
经过网红餐厅的洗礼，莫里斯·高的西装已经沾上了隔壁小孩蹭到的冰淇淋。
他的手指在口袋里反复收紧，显然在强忍掏出湿巾的冲动。
\"下一站，市立美术馆。\"
我笑眯眯地宣布。
\"美术馆？\"
他眯起眼，\"你什么时候对艺术感兴趣了？\"
\"今天。\"
我递给他一本集章手册，\"特展有限定印章，集满五个可以换纪念品。\"
他的表情像是被人塞了一嘴柠檬：\"……你让我像个游客一样到处盖章？\"
\"放松点，莫里斯先生。\"
我指着展柜里的集章手册完成品，\"你看，完整的艺术品多可爱。\"
他站在原地没动，眼神警惕地盯着那些来来去去穿梭的游客们，仿佛它们是什么危险的生化武器。
\"你该不会……怕完不成吧？\"我故意问。
\"不怕。\"
他冷声道，\"只是觉得毫无意义。\"
\"商业谈判也很没意义，但你不还是天天谈？\"
他被我噎住，没说话，也没动。
\"不乐意？\"
我挑眉，\"那莫里斯先生可以放弃，毕竟——\"
\"给我。\"
他一把抓过手册，大步走向第一个展区。
我看着他僵硬的背影，差点笑出声。
莫里斯·高盖章时像个执行任务的杀手——
精准、迅速、毫无感情。
他甚至不肯让工作人员帮忙，生怕对方碰到他的手。
到第三个印章时，一个举着自拍杆的女生不小心撞到他，手机差点砸到他脸上。
莫里斯·高猛地后退一步，眼神瞬间结冰：\"离我远点。\"
女生吓得脸色发白，连连道歉。
我适时地插到两人之间，笑着打圆场：\"抱歉，我朋友有点社恐。\"
女生慌忙离开后，莫里斯·高的呼吸仍然有些不稳，指节捏得发白。
\"你还好吗？\"我问。
他冷冷地瞥了我一眼：\"这就是你的目的？看我失控？\"
\"不全是。\"
我轻声说，\"我还想看看，莫里斯先生除了'人形计算机'之外，还有没有别的模式。\"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像是被戳中了什么秘密。
从美术馆出来时，天空开始飘雨。
我提议去附近的手工集市避雨，莫里斯·高这次连反对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阴沉着脸跟在我身后。
集市里人挤人，摊主的吆喝声、游客的讨价还价声混成一片。
莫里斯·高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像是随时会暴起伤人。
然后，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一个举着相机的博主突然凑近，镜头几乎怼到莫里斯·高脸上：
\"请问您是韩氏的莫里斯总裁吗？能合影吗？\"
莫里斯·高的理智线\"啪\"地断了。
他一把拍开对方的手机，声音冷得骇人：\"滚。\"
博主吓得倒退两步，手机摔在地上，屏幕裂开一道蛛网般的纹路。
空气瞬间凝固。
\"你干什么？！\"
博主反应过来，愤怒地喊道，\"神经病啊！\"
周围的人开始指指点点，有人已经掏出手机录像。
莫里斯·高的眼神彻底冷了，像是下一秒就要徒手拧断那人的脖子——
我迅速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到身后，同时从钱包里抽出一叠现金塞给博主：
\"修手机的钱，抱歉。\"
博主还想说什么，我对上他的眼睛，微微眯起眼：\"适可而止。\"
不知是不是我的语气太危险，他咽了咽口水，捡起手机悻悻地走了。
人群渐渐散开，雨却越下越大。
莫里斯·高站在我身后，呼吸粗重，手腕还在微微发抖。
我叹了口气，从包里掏出折叠伞撑开：\"走吧。\"
他盯着伞，没动。
\"怎么？\"
我挑眉，\"莫里斯先生洁癖到，连共撑一把伞都接受不了？\"
他抿了抿唇，最终迈步走到我身边。
伞不大，我们不得不紧贴着对方，他的肩膀紧贴着我的。
莫里斯·高的体温透过西装传来，偏高，像是他压抑的怒火还未散尽。
\"你平时都随身带伞？\"他问。
\"习惯而已。\"
我随口答道，\"活了这么久，总得学会未雨绸缪。\"
他侧头看我，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滑落，滴在锁骨上。
他的眼神有些复杂：\"你有时候说话……像个老人。\"
我轻笑：\"那你呢？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讨厌一切不受控的东西。\"
他忽然沉默了。
\"你为什么要帮我？\"他突然问。
\"商业伙伴的礼貌而已。\"我随口答道。
\"撒谎。\"
他低声说，\"你明明乐见我失控。\"
我坦荡地点头，也仅仅到失控而已。
雨越下越大，我们沿着林荫道慢慢往前走，谁都没再说话。
直到他的手机突然响起。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微皱，但还是接了起来：\"说。\"
电话那头传来助理急促的声音：
\"莫里斯先生，财经频道刚刚爆料，说裴氏即将收购韩氏！现在股价已经开始波动，董事会要求紧急澄清——\"
莫里斯·高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他挂断电话，目光沉沉地看向我：\"你放的谣言？\"
我挑眉：\"我看起来这么闲？\"
\"那为什么会有这种消息？\"
\"也许……\"
我慢悠悠地说，\"是因为你最近和我走得太近了？\"
他的瞳孔微微一缩。
雨幕中，我们四目相对，谁都没有退让。
最终，他低声道：\"裴傲青，你玩够了吗？\"
我微微一笑：\"看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