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被撕开一道刺目的裂缝。
苏瑶的瞳孔还未来得及收缩，刺白强光便如实质般劈下。
她本能地偏过头，却仍觉视网膜被灼出一片焦黑，耳畔炸响着此起彼伏的惊呼——通讯兵小周撞翻了单兵电台，老张的钢盔当啷落地，连霍霆风搭在她腰际的手掌都微微发紧。
“闭气！”霍霆风的声音像浸了冰的军号，震得她耳膜发疼。
苏瑶立刻屏息，刺鼻的臭氧味却还是顺着鼻腔钻进来，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一下，两下，盖过了所有声响。
等光明重新漫回视野时，四周的景象让她血液凝固。
原本熟悉的训练场扭曲如镜中倒影，东侧的补给仓库歪成了斜角，哨兵岗亭的探照灯诡异地倒悬着，光束扎进泥土里。
更可怕的是通讯频道里的杂音——本该传来各连队汇报的频段，此刻全是尖锐的蜂鸣，间或混着陌生的外语嘶吼。
“三营报告！三营阵地出现不明生物！”
“医疗组请求支援！小张的伤口在……在发光！”
苏瑶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
她想起三小时前在废弃工厂捡到的金属盒，盒底“暗日计划”的刻痕还贴着她的皮肤发烫。
父亲结案报告里那张老照片突然浮现在眼前：照片边角被涂掉的字迹，与“暗日”吻合的笔锋，还有照片里父亲身后那个穿白大褂的背影——此刻，她竟在扭曲的训练场角落，捕捉到了相似的轮廓。
“霍主任。”她转身抓住霍霆风的作战服下摆，掌心能摸到他肩章下凸起的肌肉线条，“三个月前老张截获的敌台通讯，他们提到过‘光蚀武器’依赖液态氚能源。”
霍霆风的拇指轻轻叩了叩她手背——这是他们私下约定的“继续”暗号。
苏瑶喉结动了动：“刚才那道强光，光谱频率和氚衰变时的辐射吻合。他们启动了终极武器，但……它需要持续供能。”
“老张。”霍霆风突然提高声音，“调出半小时内所有热源反应。”
情报员老张的手指在战术平板上翻飞，屏幕蓝光映得他眼尾的皱纹发亮：“东南角废弃化肥厂有异常热流，温度正在以每分钟十度攀升。”他顿了顿，抬头时眼里闪着锐光，“和三年前A国秘密基地的供能塔结构吻合。”
苏瑶的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她想起上周夜查仓库时，在角落发现的半枚带辐射残留的螺栓——原来所有线索早就在她脚下连成了网。
“林骁！”她抓起步话机，“你的战鹰还能起飞吗？”
通讯频道里传来战机引擎的轰鸣，混着年轻飞行员标志性的笑：“苏副处长的命令，就算战鹰只剩半个翅膀也得飞。”
苏瑶望着天际线，那里已经有黑点破云而出。
林骁的战机掠过训练场时，尾焰在扭曲的空气中拉出金红色的线，像一把劈开混沌的刀。
“目标化肥厂东侧冷却塔，火力压制！”她对着步话机喊，同时转向身后的侦察连，“一班跟我从下水道渗透，二班绕后切断敌方通讯，三分钟后听爆炸声为号！”
霍霆风的手掌按在她后颈，温热的触感透过战术背心传来：“我带警卫排正面牵制。”他的拇指摩挲着她耳后的银质胸针——那是父亲留下的最后遗物，“记得，我在你六点钟方向。”
下水道的霉味裹着铁锈味涌进鼻腔。
苏瑶猫腰避开低垂的电缆，战术手电的光扫过墙根——果然有新鲜的鞋印，42码，和前日在后勤处失窃的防辐射靴尺码一致。
她打了个手势，一班的战士们立刻呈战斗队形散开。
头顶传来林骁战机的尖啸，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苏瑶知道那是他在用机炮精准点射冷却塔的支撑柱，碎石混着混凝土块噼里啪啦砸下来，在地面炸开烟尘。
“行动！”她低喝一声，率先冲出下水道口。
化肥厂的铁门虚掩着，门后跳出三个端着突击步枪的身影。
苏瑶就地翻滚避开扫射，反手甩出腰间的战术笔——那支刻着“苏”字的钢笔穿透了最左侧敌人的手腕。
趁对方吃痛松手，她扑上去夺过步枪，枪托狠狠砸在中间那人的膝盖上。
“三点钟方向！”身后传来战士小吴的提醒。
苏瑶旋身，看见右侧窗口架着一挺重机枪，枪口正缓缓转向她。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从她头顶掠过——是霍霆风，他踩着窗台借力翻入，军靴精准踢中机枪手的下巴。
“暗日的供能核心在地下二层。”霍霆风扯下敌人的战术耳机，里面传来急促的外语指令，“他们在转移能源罐。”
苏瑶的战术手电照亮墙角的金属管道，管壁上凝结着幽蓝的液滴，滴在地面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她摸了摸管壁，温度低得刺骨——这正是液态氚的特征。
“炸掉管道！”她解下腰间的c4炸药，“需要三十秒。”
霍霆风看了眼手表：“林骁的第二轮火力覆盖还有两分钟，足够。”
当炸药的红光开始闪烁时，整座化肥厂都在震动。
苏瑶拽着霍霆风冲向出口，身后传来管道爆裂的轰鸣，幽蓝液体喷溅在墙上，像极了培养舱里沸腾的光。
强光武器的轰鸣果然弱了。
训练场的扭曲景象开始消退，通讯频道里重新响起各连队的汇报声。
苏瑶刚松了口气，却见老张跌跌撞撞跑来，脸上沾着血：“苏副处长！敌军指挥官带着残部往指挥中心去了，王参谋手里有……”
他的话被一声枪响截断。
苏瑶转身，看见二十米外的断墙上，敌军指挥官正举着狙击枪，枪口还冒着烟。
而他脚边，王参谋半跪着，胸口的血浸透了军衣，手里攥着半张被撕碎的图纸。
“暗日……不止武器……”王参谋的声音像游丝，“他们要唤醒……觉醒者……”
“闭嘴！”敌军指挥官冲过来，抬脚碾碎了王参谋的手腕。
他抬头时，脸上的刀疤随着狞笑扭曲，“你们以为破坏供能就赢了？看看谁来了——”
阴影笼罩下来。
苏瑶抬头，看见神秘幕后黑手从厂房废墟后走出。
他穿着定制的黑色西装，袖口露出的手表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和三年前父亲葬礼上那个送花圈的男人，有着同样的袖扣纹路。
“苏小姐。”他的声音像浸了蜜的刀刃，“你比我想象中更聪明。”
苏瑶的手悄悄摸向腰间的配枪，却触到霍霆风按住她手背的手掌。
他在摇头——对方身后跟着五个端着冲锋枪的保镖，而他们只剩三个战士。
“但聪明的人，往往死得更难看。”幕后黑手轻笑一声，从西装内袋掏出个红色引爆器，“知道这是什么吗？是化肥厂地下三层的聚变炸弹，当量足够把整个军区夷为平地。”
苏瑶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注意到他拇指正缓缓压向按钮，而他的瞳孔里没有疯狂，只有看戏般的冷静——这和王参谋临死前的恐惧太矛盾了。
“你根本不想同归于尽。”她突然开口，“王参谋说你们要唤醒觉醒者，而炸弹……是为了掩盖什么。”
幕后黑手的动作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暗日计划不是武器，是……”苏瑶的目光扫过他身后摇晃的阴影——刚才被强光扭曲的训练场，此刻正有个高大的身影从浓雾里走出，皮肤泛着幽蓝的光，和培养舱里的轮廓一模一样，“是活人实验。”
引爆器的红色按钮开始闪烁。
幕后黑手的笑容更盛了：“猜对了又如何？”
他的拇指重重按下。
苏瑶听见霍霆风在她耳边低喝“卧倒”，看见他张开手臂将她护在身下。
爆炸的气浪掀起尘土的瞬间，她瞥见那个幽蓝身影抬起了手，指尖渗出的光比之前的强光更刺眼。
而在更远的地方，废弃工厂的实验室里，培养舱的玻璃“咔”地裂开一道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