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看着她那可怜样子,真是恨铁不成钢,怎么在景仁宫的时候想不起太后还是皇后的姑母。
现在知道跟他求饶了。
皇帝也只能自己出去,对着竹息说:“淑妃不敬皇后,已被朕禁足一月,怕是没办法去见皇额娘了。”
太后早有预料,竹息便照着太后的吩咐,没有强求淑妃去寿康宫,反而邀请皇上去看望太后。
皇帝刚打了太后的脸护着余莺儿,当然不会拒绝。
寿康宫中,二人相对而坐,一时也无言以对。
沉默良久,还是太后先妥协道:“福亲王尚且不辨愚贤,皇上就认定他了吗?如此又将三阿哥置于何地,只怕往后是兄弟阋墙的祸端啊。”
雍正最烦太后提什么兄弟,面上倒还能端住,只是说:“皇阿玛晚年的乱象,正是国本未定的缘故,如今前朝都冲着福亲王使劲,这是好事。”
太后实在不能理解,自己这个儿子明明疑心最重,怎么对上福亲王却予取予求的,只是碍于后宫不能干政,张张嘴又闭上了。
想到今天刚得的消息,开口说道:“哀家听说,富察贵人也有喜了,富察家是满洲老姓,皇帝你也不要太过厚此薄彼。”
雍正玩双标向来很明显,也只是说:“后宫向来没有生子晋封的规矩。”
他对太后越来越不耐烦,余莺儿那边接了包衣的投靠,立刻就来和他说了。
皇帝这才知道包衣联合起来贪了多少,真乃硕鼠也,乌雅氏更是首当其冲。
也是经过此事,雍正才彻底认清,太后心中,什么家族亲眷都比他这个儿子重要。
或许早在很久之前,太后就只当没他这个儿子了。
看太后还要说什么,皇帝突然笑着开口:“再过几月,就是五月十四纯亲王的祭日了,朕是个没有兄弟缘分的人,却总还记得他。”
纯亲王?胤祚?!是她的六阿哥。
太后不敢置信地盯着皇帝看,她的儿子竟然拿另一个兄弟的死来剜额娘的心。
皇帝混似没感受到太后的视线,仍在笑,说道:“看来皇额娘也还记得,儿便不打扰皇额娘给六弟念经了,先告退。”
说完,颇为神清气爽地走了。
太后病倒了。
余莺儿愣是被从禁足里拉出来去了寿康宫,因为太后点名要她侍疾。
皇帝当日回了养心殿,得知太后病了,也反应过来,不孝的名声可不好听,这次他救不了余莺儿了。
不过余莺儿在寿康宫其实过得不错。
太后是真的病倒了,昏昏沉沉的,没什么精力折腾人。
更何况,太后是即将落下的夕阳,而余莺儿却是冉冉升起的朝阳,寿康宫的人虽得了太后的吩咐,要为难淑妃。
实际上各个都在放水,纵使是跟了太后许久的竹息又如何,还不就也那样。
这世上,谁还没个后代子孙了。
余莺儿就过上了两点一线的生活,甚至连早起请安也不去了,只推说自己要去照顾太后,其实也就用完午膳去上两个时辰。
这次有她守着,华妃对上她又要退一步,虽然抱怨连连,但宫中到底没有时疫传进来。
不久后,太医院也合力研制出了药方,京城的困境也解开了。
只有甄嬛怅然若失,她冥冥中有所预感,只怕眉姐姐要在冷宫很久很久了。
她能派人照顾眉姐姐,却不能常去冷宫。
时疫过去,太医院就把精力都放在了医治太后上,太后也渐渐好了起来。
等她看见余莺儿红光满面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懂的。
长江后浪推前浪,她是个被皇帝厌烦的额娘,而余莺儿却是当宠的妃子,不必再多说什么。
太后夸了几句余莺儿的孝心,放她回去了。
一场病痛,太后老了许多,靠在几个枕头上有气无力地说:“淑妃,你若得空,不妨抱着弘昭多去皇后那里。”
余莺儿的声音甜得像是从蜜水里泡出来的,说出的话却像刀子一样锋利。
“太后娘娘是说臣妾的六——阿哥吗?依臣妾愚见,阮常在有臣妾看着必然无碍,就是得等等富察贵人的孩子,若是能安全降生,咱们三个一起抱去景仁宫给皇后看,那才叫热闹呢。”
皇后多少对付余莺儿的手段都是太后扫尾,她才不会给这老东西多少面子呢。
纯亲王今年的祭礼要大办她知道,就是故意阴阳怪气给太后听的。
说完一甩帕子,告退了。
太后被皇上扎心之后已经不会再心痛了,只是疲惫,哪怕被儿子的妾室顶撞,也生不出怒气。
她竟还笑了笑,对竹息说:“看,宫里没有人不知道皇后背地里做的手脚。”
竹息含泪哽咽:“太后……”
可在太后三番两次的警告下,皇后还是举办了赏花宴,邀请宫中所有后妃。
或者说,皇后早已不把太后放在眼里,毕竟太后现在没有人手势力也没有和皇上的母子情分了。
永和宫,余莺儿十分应景地穿了一身天水碧绣百花的宫装,外罩胭脂雪的纱衣,都是为了配头上的两朵豆绿名种牡丹。
是皇上知道赏花宴之后,不知出于什么缘故,赏下来的,说是随便余莺儿处置。
交代阮常在安心待在宫里不要出去,余莺儿就出发前往景仁宫。
到的时候皇后和华妃在争论粉色牡丹和红色芍药谁更尊贵。
甄嬛正好说到“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外边就传来一声“淑妃到——”。
余莺儿难得看着甄嬛赞了一句:“不错,莞贵人到底是多读过几本书的。”
说完还特意面朝着皇后摸了摸头上随风轻颤的牡丹花。
皇后忍了,问道:“怎么不见阮常在,来了也好和富察贵人多聊聊天。”
余莺儿很不在乎形象地翻了个白眼,说道:“富察贵人都四个月了,胎稳着呢,阮常在是八个月了,都说七活八不活的,臣妾哪敢让她出来,皇后娘娘真是年纪渐长,记性都不好了。”
皇后想着没有阮常在,打了富察氏的胎也是好的,不能毁了赏花宴,才把怒火憋住,给安陵容使了个眼色。
余莺儿看见了,但没说什么,即使皇上说了让富察氏的孩子跟着弘昭,她也不会安心的,顶多在皇后明里暗里多次挑拨下也不出手就是了。
反正皇后总是会忍不住的,她早就疯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