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弥见状看向楼宴之，说：“师兄，你还真是宠这小妖怪啊，听说他们遇上的可是大乘期的邪修。”
“在大乘期的邪修下居然没受重伤还跑了，这可不容易，他身上宝贝很多吧？”
楼宴之下了个消音咒，隔绝了他们的声音：“他是我唯一的弟子，我自然要护着他。”
“我用不到什么法宝，但是小辞修为尚浅，我不在他身边的话，还是多一些法宝傍身为好。”
江弥叹了口气：“你不怕太纵容他，对他日后的修炼和心性产生影响吗？”
“小辞心性澄明柔善，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相信他不会行岔了路。”
“再说了我会护着他的。”楼宴之看着看着林青辞的眼神温和：“我不想看到他受什么苦。”
楼宴之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这段时间和林青辞相处下来，他发现林青辞有种很淡的消极感。
很多时候，楼宴之都能感觉到，林青辞的消极。
楼宴之甚隐隐约约地察觉到，林青辞好像不太在意自己的生死。
楼宴之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是他在无定域里待的久了？还是因为灵物天性如此？
但不管因为什么，他都会陪着他，好好护着他。
楼宴之说完，看向江弥：“不过师弟你来是有什么事吗？不仅仅是来和我闲聊的吧？”
“我来看看他，”江弥看着床榻上那道单薄的人影，说：“毕竟也是我的师侄。”
楼宴之看了眼江弥，开门见山地问：“师弟在我面前说话可以不要绕弯子，师弟是想问人蛇的事情吗？”
江弥盯着楼宴之片刻，说：“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师兄。”
“那些人蛇，”江弥起这个时，神色有些悲伤：“都治好了吗？”
“时婴正想办法治疗，除了妖毒已经入骨，怀了蛇种的那些无法救治，其他的人都救回来了。”
江弥闻言似乎松了口气，他走到林青辞床边，垂眸看着他，然后就想要伸出手去抓林青辞的手。
楼宴之拦住了他：“师弟，你平日里招惹谁我不管，但是你最好不要来招惹我家小辞。”
楼宴之的笑意带着警告意味：“他是我的弟子。”
“师兄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他。”江弥含情脉脉地看向林青辞，说：“听逢君说，小辞是最先发现那些人蛇是人类所化的。”
“也是他阻止了逢君对那些人蛇的攻击，后来，他和微生芷合作救下了同门。”
“是。”楼宴之拍开江弥想去碰林青辞眼皮上那颗小痣的手。
“真好啊，”江弥被拍开手，笑吟吟地：“比我当初好太多了。”
楼宴之闻言，叹了口气：“当初那件事，不是你的错。”
“但我不仅没有救下那些人，还害死了自己的同伴，明明他们当时那么相信我。”江弥垂下眼眸：“这是我的错。”
楼宴之见他伤心，想要安慰，江弥却抢先一步开口：“师兄不用再安慰我。”
他笑笑：“师兄，我先回去了。”
说完就离开了，背影看上去有几分落寞。
楼宴之撤了消音咒，他看着江弥离开的方向叹了口气。
刚醒过来的林青辞就听到他在叹气，于是没立马睁开眼睛。
但楼宴之发现了，于是问：“醒了怎么还装睡？”
“师尊，”林青辞闻言睁开眼睛，看向楼宴之：“我是不是给师尊惹麻烦了？”
楼宴之扶着他起身：“嗯？为什么这样问？”
林青辞低下头：“害师尊两次都匆匆赶回来，坏了师尊原本的计划，师尊会不会很头疼？”
“小辞觉得这对师尊来说是麻烦吗？”楼宴之摸了摸他的头：“但师尊觉得，你这样想才会让师尊头疼。”
楼宴之曲起食指轻轻敲了一下林青辞的额头：“当初是谁说打不过会跑的？”
“我跑了，”林青辞心虚地移开视线，不敢直视楼宴之那双温和的眼眸：“只是没跑掉。”
“小辞，”楼宴之叹了口气：“下次再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要记得第一时间找师尊。”
“师尊不会觉得这是麻烦，每个人都是慢慢成长起来的，在这个过程中都会遇到自己无法解决的困难。”
“师尊会永远站在你身边帮助你。”
“所以，以后再遇到解决不了的事，一定要找师尊寻求帮助，不要再让师尊担心了，好不好？”
那样温和而包容的目光，看得人心里暖暖的。
“好。”林青辞点头：“我知道了，师尊对不起。”
“你永远都不用和我说对不起。”楼宴之说着，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对了，小辞，那个伤了你的魔修是谁？”
“他认识你？”楼宴之想起了昨他那魔修的话，于是问：“他为什么说你和他是这世间最亲密的关系？”
林青辞沉默片刻，想起了沈雾行那个性格，以及他吃人这件事，于是还是决定说出沈雾行的身份：“他叫沈雾行。”
“我们都来自无定域，无定域里尸骸遍地，唯有我们两个有灵智的生灵，所以一起陪着彼此很多年。”
楼宴之闻言有些惊讶，他猜对了，缠着小辞的“鬼”确实来自无定域，也确实和小辞认识。
但……楼宴之看向林青辞，语气放得越发柔和：“小辞对他有感情吗？毕竟这么多年的陪伴。”
“……”林青辞想起了和沈雾行在无定域的那段时间，虽然沈雾行总是动不动就想吃了他，但在那个地狱一样的寂静天地中，沈雾行是他唯一可以说话的对象。
楼宴之见他沉默，自然知道了林青辞的想法，于是说：“我知道了。”
“只是他身上有很重的血气，”楼宴之有些担忧：“他应该是在杀人修行什么魔功，小辞，你们之间不应该再有牵扯。”
“我知道，他吃人血肉修炼，是魔修，我了解他。”林青辞轻声说：“所以师尊，我想请您杀了他。”
“小辞很清醒。”楼宴之俯身抱住他，轻轻拍了拍林青辞的背：“难过的话就告诉师尊，师尊在这里，师尊陪着你。”
“嗯。”林青辞靠在他肩膀上，不难过是不可能的，但是沈雾行伤害无辜之人，也是不可原谅的事实。
好一会儿，心里不再那么难受了，林青辞才起身，他看着楼宴之，说：“师尊，你对我真好。”
楼宴之很温和：“你是我的弟子，自然要对你好。”
林青辞不是那么难过了，于是继续说：“他身上的血气，应该不是修炼魔功，他在无定域的时候就会吞食那些灵智未开的生灵，包括自己，如今出了无定域，一定会有很多无辜的人因为他而死。”
林青辞想起这个，有些紧张，他抓住了楼宴之的手，担忧地看着他，问：“师尊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楼宴之反握住林青辞的手，示意他安心：“我已经杀了他。”
千刀万剐。
“师尊没事就好，只是沈雾行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杀死的，他应该是靠吞食血肉进阶。”林青辞本以为沈雾行无法离开无定域，所以也就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但如今他出来了，并且还伤了人，那就不得不防：“他会重新长出血肉，然后重生。”
楼宴之闻言皱起眉：“这就有点麻烦了。”
沈雾行那样的性格和特殊的修炼方式，这样的人，对整个修真界来说，将会是一个大麻烦。
“小辞，你先休息。”楼宴之摸了摸林青辞的头：“我去和掌门商量一下关于沈雾行的事情。”
林青辞点头应道：“好。”
等到楼宴之走后，林青辞召来一个负责洒扫的弟子，吩咐了一些东西。
……
玄天宗的众人发现，玄天宗掌门的大弟子楚逢君最近有点不太开心，总是心事重重的模样。
这天下山做完任务后，楚逢君独自走在回山的路上。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云朵被烧成绚烂的金红色。
路上见到楚逢君的同门都和他热情地打招呼，楚逢君有些出神，回应的时候并没有以往的热情。
“欸，楚师兄怎么了？”
“大师兄今天看上去好像有心事啊！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那我们要去帮他吧，毕竟大师兄对我们那么好，我上次被无上宗的人欺负还是大师兄帮我报仇的呢！”
“我去年被人骗了灵石，也是大师兄带着我把灵石要回来的，大师兄还带我一起端了那骗子的老巢。”
“对对对，大师兄可好了，还帮我种灵植。”
……
一堆弟子聚在一起喋喋不休地说着楚逢君做过的好事，楚逢君在玄天宗的名声很好，天赋好，长相俊美，人还热心开朗，这种人没人会不喜欢。
楚逢君在玄天宗可谓是人见人爱。
那堆弟子说着，又开始忧伤起来：
“可是我们都是外门弟子，帮不了大师兄什么欸。”
“说得也是，我们修为也不高。”
“那去找可以帮他的人，姜师姐可以吗？”
“太可以了，姜师姐也是一个很热心的人呀，我们这就去找她！”
……
楚逢君坐在山顶看落日，脚下重峦叠嶂，远方云海如同翻腾的金红色海浪。
像是林青辞的眼眸。
自从出了南乌山之后，楚逢君就陷入了罕见地不高兴中，因为他总是会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梦里有时是他和林青辞初见时冷淡惊艳的眉眼，有时候是林青辞吃东西时亮晶晶的眼眸，有时又是他他们一起同生共死的那些瞬间，以及……在南乌山那个山洞里，林青辞被他禁锢在怀中的模样。
楚逢君向来记性好，自然也就记得林青辞当时的表情，还有他身上那股好闻的，幽远绵长的香。
楚逢君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他感到很心烦。
思绪混乱中，他脑海里忽然浮现出曾经看到的，江弥亲吻林青辞手背时的情景。
还有江弥的那句“说不定以后就喜欢男人了呢。”，想到这儿，楚逢君吓得立马从地上弹了起来，差点一个失足落下悬崖。
楚逢君心烦意乱地转身想要离开，却忽然看到一张放大的漂亮脸蛋，是姜且。
姜且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一脸诡异地盯着他，姜且身后，是纤细清秀，但依旧有些呆的微生芷。
微生芷低着头，因为紧张，于是用力攥着自己的衣摆，她看向楚逢君，鼓起勇气安慰：“楚师兄，不，不要想，想不开……”
“跳崖是，是不对的。”
姜且也见鬼似的看着他：“楚师兄你遇到什么难处了？居然想跳崖？”
“不是不是，你们误会了，我只是不小心脚滑了！”
楚逢君看着她们，问：“对了，你们怎么来了？有什么事找我帮忙吗？”
“不，大家见你最近心情不好，想让我来问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姜且拽着他在崖边坐下，微生芷见状也乖乖跟着坐下了。
“嗯，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楚逢君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我有一个朋友，他最近老是梦到一个人。”
好经典的我有一个朋友，姜且心里翻了个白眼：“你，咳你那个朋友和他梦到的那个人是什么关系呢？关系好吗？还是很坏？”
“还不错吧，”楚逢君挠挠头，有点不太好意思：“还有，我，我那个朋友总觉得那人很香。”
姜且：“……。”
“好，好像一个变态。”微生芷拽了拽姜且的衣摆，悄悄说。
姜且拍了拍自己的师妹，问楚逢君：“那你那个朋友见到他的梦中人时，是不是很开心，见不到的时候就想念，满脑子都是她？”
“你怎么知道我的，”楚逢君尴尬且震惊地道：“……我的朋友是这么想的？！”
“这，这个我知道！”一直低着头的微生芷总算昂首挺胸了，她眼眸亮晶晶地：“这个就是爱情！”
“有进步。”姜且摸了摸自己师妹的头，附和：“对，这个就是爱情。”
“你朋友爱上她了。”
楚逢君震惊完后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原来是爱情，原来是喜欢上了吗？”
“可是，”楚逢君有些纠结：“可是我，我朋友不喜欢男人。”
“性别不重要，重要的是感情。”
“好像也是，”楚逢君想了想，又说：“可是我们物种也不一样。”
物种不一样？！人那个兽恋？！
姜且和微生芷闻言都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不等她们说什么，楚逢君就坚定起来了：“物种不一样又怎么样？！性别一样都不是问题！”
姜且：“……”物种不一样的话，这可能还是有点问题的吧？
“真的喜欢一个人就不会在意这些困难，我相信这些困难都只是我追上他的登云梯！”
楚逢君又重新燃起来了。
“……”姜且看着他这副模样，对自己身旁的人说：“师妹看见了吗？以后离这种人远一点。”
微生芷歪头，不解地看着她：“为，为什么？”
姜且摸摸微生芷的头，说：“因为他易燃易爆炸。”
微生芷乖乖点头，慢吞吞地说：“哦，我都听，听师姐的。”
……
得知了自己喜欢上林青辞后，楚逢君解开了心结，于是整个玄天宗都可以看到，他们那个阳光开朗，热血有梦想的大师兄又重新回来了。
想明白的楚逢君终于不再逃避，准备了一堆东西打算明日再次前往苍玄峰去看望林青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