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献祭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但是洛亚希斯却觉得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他看着林青辞的眼睛，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只是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其实洛亚希斯在林青辞布置这个法阵的时候就发现了，但是他没有说。
他察觉到了法阵之中的杀意。
他知道林青辞要杀了他，他以为林青辞要杀了他。
洛亚希斯其实是无所谓的，他知道林青辞早晚会离开，他都已经想通了，想明白了。
等婚礼完成，他会放林青辞离开的。
他会放他离开的。
他知道林青辞不会在这个世界停留太久，洛亚希斯都知道的。
他以为林青辞是要杀了他。
可原来不是。
“林青辞，我真的……”洛亚希斯的心脏血肉都恢复了正常的温度，他看着林青辞，眼眸通红：“我真的好恨啊。”
“你不该和我这样的人搅在一起。”林青辞说：“你原本应该有一个光明灿烂的未来。”
林青辞问过系统了，这个大陆百年之后会重新变好，然后洛亚希斯会成为新世界的领袖。
他是至高无上的神明，以极恶之身行极善之事。
他是天道气运之子，他不应该和自己这个炮灰这个路人搅在一起。
洛亚希斯紧紧攥着林青辞的手，那枚落空的戒指也被洛亚希斯紧紧攥着，冰凉的宝石染上了他的体温，洛亚希斯说：“我不要没有你的未来。”
“……我只要你。”
他想给林青辞戴上那枚戒指，但却被林青辞抽回手躲开了。
林青辞看向洛亚希斯的眼神有难过和愧疚，但没有爱也没有恨：“洛亚希斯，对不起。”
洛亚希斯的手僵在半空中，他看着林青辞，说：“为什么？哪怕最后骗一骗我都不行吗？”
林青辞没说话，只是沉默着。
洛亚希斯见状忽然明白了什么：“还是说……你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我不知道。”林青辞摇了摇头。
“是你那位老师吗？”洛亚希斯手里的戒指落地，和着他的心一起碎成了齑粉：“你在梦魇的时候，会叫他。”
林青辞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喜欢楼宴之，可楼宴之是这么多个世界以来，只要他在身边自己就会感到安心和宁静的存在。
即使后来楼宴之也有过崩坏的时候，可那个世界确实是林青辞最喜欢的一个世界。
“我知道了。”洛亚希斯看着林青辞渐渐透明的身体，百年前就死去的身体开始重新有了人类的温度和心跳，但洛亚希斯眼里有血泪滚落，他觉得自己仿佛彻底死在了这一刻。
洛亚希斯哈哈大笑着，像是一个癫狂的疯子，良久他才平静下来看向林青辞，问：“青辞，你不会死在这个世界，对吗？”
林青辞点头：“是。”
系统在林青辞脑海里紧张地看着洛亚希斯，它虽然帮助亲亲宿主掩盖了这个法阵真正的目的让亲亲宿主完成了任务，但要是洛亚希斯发疯还有什么手段也不一定……
毕竟洛亚希斯连它的存在都能发现。
洛亚希斯垂下眼眸，他抱住林青辞，说：“……那就好。”
还好他的爱人只是要抛下他离开。
还好。
林青辞的身影淡化在了洛亚希斯的怀里，最后，林青辞说：“洛亚希斯，活下去吧。”
林青辞记得洛亚希斯曾经和自己做过一个交易，洛亚希斯还欠他一个承诺：“这个世界会好起来，你也会的。”
洛亚希斯没说话，感受着林青辞消散在他怀里，彻底没有了一丝气息。
洛亚希斯跪了下来，他的怀抱空了。
整个世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洛亚希斯蜷缩在地上，棕色的长发像是被冬日白雪覆盖，瞬间白了头。
整个世界开始坍塌，那些圣洁的白玫瑰没有了，婚礼没有了，他的爱人也离开了他的世界。
整个世界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剩下。
洛亚希斯笑起来。
他好恨。
他不应该在一开始放弃自己的生命的。
他不应该选择死在那个夜晚的，他好恨。
在不该死去的时候死去，在该死去的时候又活。
他好恨自己。
其实他没有告诉林青辞，被圣水腐蚀的那个夜晚，其实他可以活，但他觉得没意思，于是选择了放弃自己的生命。
洛亚希斯笑着笑着就哭了，又哭又笑的样子不像神明，倒像个疯子。
他的神魂在溃散。
“没有你的世界，我要怎么活？”
不会好起来的。
因为他从一开始就不想活，只是熬着时间活着等一个人。
但洛亚希斯还记得林青辞离开之前的话，于是他捏出了一个傀儡，替他去完成之后的事情。
洛亚希斯躺在一片废墟里，神魂溃散。
……
脱离这个世界之后，林青辞回到了系统空间。
“呜呜呜好可怕，还好还好，还好成功出来了。”系统差点被洛亚希斯吓死。
林青辞没有说话，他看着手里的玉牌发呆。
那玉牌是之前师尊给他的，之后不知道怎么居然带出了那个世界。
林青辞一直戴着它，只不过在小世界里这玉牌就会消失，一旦他脱离小世界回到系统空间，这玉牌就会重新出现。
有些奇怪。
“亲亲宿主，”系统见他在发呆，有些担忧，犹豫片刻还是离开了这里，打算让林青辞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系统去找了它的上司，打算把这个世界的异常告诉它。
……
夜。
“小辞，明日就是我们的合籍大典。”温润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愉悦的笑意。
“诸事都已经准备妥当，小辞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吗？”
白衣墨发的仙君眉眼含笑，动作娴熟地替他面前之人绾发。
他面前之人有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那人眉眼清艳，一双金色的眼眸像是落满了日光。
林青辞皱眉，看向铜镜中的自己。
一模一样的脸，唯一不同的是铜镜中的人眼皮上没有那颗红色小痣。
林青辞透过铜镜看到了“自己”笑起来，那是和现在苍白病弱的林青辞不一样的感觉，眉眼清艳，乌黑的长发束起，那双金色的眼眸明亮清透，眉眼间有几分张扬的少年意气。
不过少年似乎有些困，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点头“嗯”了一声：“没有，师尊决定就好。”
尾音有些上扬，带着淡淡的懒散。
楼宴之闻言有些无奈地笑道：“小辞这么相信师尊吗？”
“嗯，师尊最好了。”少年金色的眼眸微微眯起来，他顺势向后一靠，靠在了楼宴之怀里：“我最喜欢师尊。”
……
后面的一切都开始模糊起来，像是回忆深处泛黄的老照片，边角都已经模糊了。
只露出一点朦胧的画面，像被抹开的混成一团的油彩。
……
“师尊最好了。”
“我最喜欢师尊。”
林青辞从那个梦里醒过来，身下的巨鸟张开了翅膀，明亮的光洒落。
林青辞躺在柔软蓬松的绒毛中，看着天空上慢悠悠游动的水母和彩色的小鱼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他怎么会梦到这样奇怪的梦？
和楼宴之举办合籍大典？
难道是受了洛亚希斯那场婚礼的影响吗？可是为什么他觉得那个梦好熟悉好真实，就像是真的经历过一样。
就在林青辞出神的时候，头顶视线里忽然冒出一个乌漆嘛黑的小圆球。
圆圆的系统圆圆的眼睛弯起来：“亲亲宿主我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