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得热络,旁边忽然传来一个不阴不阳的声音,像淬了冰碴子:
“哼,不过是走了狗屎运罢了,真以为能一直风光下去?当年的金乌世家、紫电宗,可比他们气派百倍,弟子上千,高手如云,结果呢?
还不是说倒就倒,连块碑都没剩下。”
话音未落,那矮胖修士已猛地拍案起身,怒目圆瞪盯着说话的黑袍修士:“
你小子满嘴胡吣什么?流云宗待咱们散修素来宽厚,风掌门炼的丹药不知救过多少人的性命,就凭你也配说这种浑话?”
青衫修士与独臂修士也跟着围了上来,三人呈犄角之势,个个怒目而视,周身灵力隐隐波动。
黑袍修士见势不妙,刚想张嘴辩解,矮胖修士的拳头已带着劲风砸在他脸上。
“砰”的一声闷响,他踉跄着后退几步,嘴角顿时溢出血丝。
“再敢污蔑流云宗一句,老子打断你的狗腿!”矮胖修士怒吼道,声音震得茶摊的碗碟都嗡嗡作响。
周围的散修也纷纷围拢过来,对着黑袍修士指指点点:“就是,流云宗的好,岂是你能妄议的?”
“当年若不是风掌门赐药,我这条命早就没了!”骂声此起彼伏,像潮水般将黑袍修士淹没。
他见状哪里还敢多言,捂着红肿的脸颊,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狼狈地挤出人群,头也不回地窜进林子里,转眼就没了踪影。
坊市上很快又恢复了先前的热闹,只是众人再谈论起流云宗时,语气里多了几分自发的维护与真切的敬仰。
阳光暖暖地洒在坊市的摊位上,照亮了摆得满满当当的灵材、法器,也洒在远处云雾缭绕的流云宗山门上。
护宗大阵流转的淡金光晕,与坊市蒸腾的烟火气遥遥交织,构成了一幅安宁而蓬勃的画面。
洪荒深处的遗迹之中,朱离一行人正各自盘坐在一间石室里。
这处遗迹远比他们初时预想的更为广阔,四通八达的通道如蛛网般在黑暗中蔓延,石壁上刻满了四大族群的图腾…
朱雀振翅的火焰纹路灼烧着视线,青龙蜿蜒的水纹似在流动,白虎锋锐的利爪蓄势待发,玄武厚重的龟甲纹路层层叠叠。
四者交织辉映,构成一幅古老而神秘的画卷,仿佛在无声诉说着上古的辉煌。
玄渊所在的石室中央,悬浮着一块半透明的龟甲,甲身流淌着如大地般沉凝的暗黄色光泽,边缘的裂纹里仿佛藏着万古岁月。
作为玄武族的佼佼者,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龟甲中蕴含的磅礴本源之力,那是属于上古玄武大能的“大地守护”法则,厚重、沉稳,带着能承载天地的伟力。
丝丝缕缕的土黄色能量从龟甲中溢出,如细流般融入他的四肢百骸,每一次流转都让他的筋骨发出轻微的嗡鸣,道源境后期的修为壁垒,竟隐隐有了松动的迹象。
“不愧是先祖留下的机缘。”玄渊闭目低语,声音里带着一丝敬畏与激动。
周身缓缓浮现出龟蛇交缠的虚影,龟甲坚不可摧,蛇身灵动缠绕,与空中悬浮的龟甲气息交相呼应。
隔壁的石室里,朱离正盘膝凝视着身前一团跳动的紫金色火焰。
那是朱雀族先祖遗留的圣焰,焰心翻涌着深紫色的光晕,温度远超她自身修炼的朱雀真火,如万千钢针灼烧着她的经脉,却也在寸寸淬炼着她的火焰法则。
她眉心泛起一点朱砂般的红光,道源境后期的修为壁垒在圣焰的反复冲击下,发出细微的“咯吱”轻响,仿佛老旧的木门随时会被撞开。
“只差一点……”朱离紧咬着下唇,唇角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任由那霸道的圣焰在体内肆虐。
她能清晰感觉到,那扇通往混元境的大门就在眼前,门后是更广阔的天地,可偏偏就差最后一丝推力,始终无法触及…
敖广与敖青所在的石室则布满了流动的水纹,青龙一族的本源之力如奔涌的江河环绕着他们,鳞片般的光晕在两人周身流转,滋养着龙族血脉中沉睡的古老力量;
苍桦的石室里,白虎虚影正昂首咆哮,声震四壁,锋锐的利爪一次次撕裂虚空,将上古白虎的“破妄”法则化作流光,丝丝缕缕注入他的神魂,让他的眼神愈发锐利如刀。
几人皆沉浸在炼化机缘的过程中,周身气息时而如火山喷发般暴涨,引得石室震颤;
时而又如深潭般内敛,连呼吸都与遗迹的脉动相合。
每一次力量波动都带着道源境大能的威压,却被遗迹的空间法则巧妙禁锢,如投入深潭的石子,未曾泄露分毫。
这处洪荒遗迹,果然是四大族群共奉的圣地,先祖们留下的馈赠正悄然流淌,如无形的手,一点点改写着他们的命运轨迹。
与此同时,无尽虚空的边缘,一片被混沌气流包裹的神秘天地中,三道身影正盘膝悬浮于混沌之上。
他们是四大族群中真正的老祖级人物:朱雀族的朱烨、白虎族的苍幽、玄武族的玄坤,皆是卡在道源境巅峰无数岁月的老怪物,周身气息沉凝如渊,仿佛与这片混沌融为一体。
此刻,三人头顶的虚空中,雷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凝聚,墨色的云层中翻涌着紫黑色的电蛇,每一次闪烁都让周遭的混沌气流剧烈震颤。
那绝非寻常修士突破时的劫雷,而是专属于混元境的混沌雷劫。
紫黑色的雷光中夹杂着细碎的混沌碎片,散发着能湮灭万物、重开天地的恐怖气息,这是从道源境超脱,踏入混元境必须经受的终极洗礼。
虚空之外,程玉的身影静静伫立。
他身着一袭素色道袍,墨发随意束在脑后,目光平静地望着那片翻涌的雷云,深邃如古井,没有丝毫要出手干预的意思。
混元境,本就是超脱道源桎梏的关键一步。
唯有亲身体验混沌雷劫的千锤百炼,在生死边缘勘破虚妄,方能触摸到大道本源的衣角。
成,则破茧成圣,寿元与天同齐;败,则魂飞魄散于雷劫之下,连入轮回的机会都不会留下。
“轰隆——”
一声震彻混沌的巨响炸开,第一道混沌雷劫已然劈落。
紫黑色的雷光如同一柄开天辟地的长剑,裹挟着湮灭一切的气息,直指朱烨眉心。
朱烨猛地睁开眼,眸中燃起两簇金色火焰。
周身朱雀真火骤然暴涨,化作一只翼展遮天蔽日的火鸟,尾羽拖曳着万丈霞光,尖啸着迎向雷劫。
雷光与火焰轰然碰撞,刹那间爆发出毁天灭地的能量洪流,整个神秘天地都在剧烈震颤,混沌气流如惊涛骇浪般翻涌。
未等余波散尽,第二道、第三道雷劫已接踵而至,紫黑色的雷柱分别锁定苍幽与玄坤,带着同样恐怖的威压劈落。
苍幽一声长啸,化作白虎真身,通体雪白的皮毛上浮现出暗金色斑纹,巨口一张便喷出一道撕裂虚空的罡风,硬生生将雷劫撕开一道缺口;
玄坤则祭出本命龟甲,那龟甲上布满上古符文,在雷劫轰击下发出沉闷的轰鸣,裂纹如蛛网般蔓延,却始终牢牢护住本体,未曾崩碎。
程玉立于虚空之外,静静看着这场跨越境界的洗礼。
他指尖偶尔在虚空中轻轻划过,留下淡淡的道痕,似在推演雷劫与大道的关联,神情始终平静无波。
雷劫整整持续了七日,当最后一道紫黑色雷劫消散在混沌中时,神秘天地里只剩下三道气息暴涨的身影。
朱烨周身的火焰染上了一丝混沌的紫,苍幽的白虎真身隐现混沌纹路,玄坤的龟甲裂纹处流淌着新生的光泽。
三人周身都萦绕着淡淡的混沌气流,眼神变得愈发深邃悠远,已然稳稳踏入了混元境。
程玉微微颔首,身影如流光一闪,已出现在三人面前。
几句低语随风消散在混沌中,朱烨、苍幽、玄坤皆是神色一凛,随即恭敬地躬身行礼,姿态肃穆。
待直起身时,三人已化作三道各色流光,破空而去,消失在无尽虚空深处。
不久后,一道蕴含着大道威压的法旨自仙道院传出,如春风化雨般传遍九域与洪荒的每一个角落:
“朱雀朱烨、白虎苍幽、玄武玄坤,新晋混元境。即日起,三位大能将开坛收徒,创建教派,广纳天下修士。
另,仙道院程玉院长将不定期于道域讲道,各族修士不论境界,皆可前往聆听。”
消息一出,九域顿时沸腾如潮。
“混元境!竟一下子出了三位混元大能!”有修士攥紧拳头,眼中满是震撼与激动。
“朱烨老祖可是朱雀族的定海神针,卡在道源巅峰不知多少年,居然真的突破了!”
“程院长要开坛讲道?这简直是天大的机缘!能得混元境大能指点,哪怕只是只言片语,也足够我等受益终生!”
“不知道三位大能的教派收不收灵变境修士?哪怕做个外门弟子,我也愿意!”
洪荒世界中,正在历练的各族修士纷纷停下脚步,议论着前往仙道院的路线;
九域各大小势力也开始筹备,想要与新成立的教派搭上关系。
整个九域、洪荒都因这则法旨而躁动起来,无数人怀揣着憧憬,朝着仙道院的方向汇聚。
而流云宗内,此刻正酝酿着另一场撼人的突破。
风掌门、秦文、九儿、胡璃各自盘坐在闭关室内,周身环绕着如潮汐般起伏的浓郁灵力。
他们的气息时而沉寂如深潭,时而骤然攀升直冲云霄,引得方圆数千公里的天地能量如百川归海般汇聚而来。
宗门上空,雷云滚滚翻涌,紫金色的电蛇在云层中穿梭游走,发出沉闷的雷鸣,这是突破法相境的显着征兆。
放在往日,如此规模的雷劫定然会引来九域修士的瞩目与探究,可如今…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程玉院长的法旨与三位混元大能的消息牢牢吸引,这片遮天蔽日的雷云,竟显得有些“不起眼”了。
但在西边山林,却依旧热闹非凡。
坊市上的散修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仰头望着流云宗方向的雷云,议论声此起彼伏:
“看这雷云的规模与威压,最少有得有几位要突破法相境!”
“这里面肯定有风掌门!他老人家卡在半步法相境多年,早就该突破了!”
“我赌秦道友先成!上次偶然见他在洪荒历练归来,那空间法则运用得已炉火纯青,撕裂虚空如探囊取物!”
“九儿道友也不差啊,她的寒冰法则凝练得能冻裂山石,连道源境修士都得忌惮三分!”
几个常来流云宗帮忙打理灵田的老伯也凑在茶摊旁,手里捏着旱烟袋,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脸上满是与有荣焉的期待:
“嗨!不管谁先突破,都是咱们流云宗的福气!等他们成了法相境大能,看往后谁还敢轻易欺负到咱们西边山林来!”
远处的静室内,风掌门缓缓睁开眼,目光透过窗棂望向天际翻滚的雷云,嘴角勾起一抹从容的笑意。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法相境的壁垒已如将破的薄冰,只需最后一次蓄力,便能踏入全新的境界。
秦文与九儿的房中,金色的混沌火焰与莹白的寒冰灵力缠绕交织,在半空凝成一幅缓缓旋转的太极图。
两人气息相契,一刚一柔,如日月轮转般稳步攀升,每一次吐纳都引得周遭灵气剧烈波动。
另一处静室,胡璃身后缓缓展开九条蓬松的狐尾虚影,尾尖泛着淡淡的粉色光晕。
她周身的魅惑法则与生命法则正悄然融合,散发出一种既灵动又温润的独特韵律,连空气都仿佛染上了几分柔和。
雷云愈发密集,紫电在云层中交织成网,偶尔撕裂天幕的雷光,将西边山林的天空照得极亮。
流云宗这几人的突破,虽未如混元境那般搅动九域风云,却牢牢牵动着无数普通修士的心。
因为这是他们看得见、摸得着的希望,是守护这片土地的力量正在拔节生长的鲜活证明。
当第一道粗壮的劫雷带着沉闷的轰鸣劈落时,整个西边山林骤然安静下来。
茶摊前的修士忘了端起的茶杯,田埂上的老农停住了耕作的手,连林间的飞鸟都敛了翅。
无数双眼睛齐齐望向流云宗的方向,屏息等待着,等待着属于这片土地的新传奇,破土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