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心里无比懊恼。
当初他和师兄两人共同学画，师父说他天资聪颖定成大家，可他偏偏进宫做了御用画师。
倘若当初听师父的话，不争名逐利，而是遵从本心，只画一些自己想画的，他不就不用面对今天这样两难的局面！
正懊恼着，楚云裳开满光环华丽丽地走了进来。
依然是一身清清爽爽的装扮，却让张扬觉得她浑身都泛着荧光，似乎还有仙气缭绕。
尤其是听明德帝说，张扬是来给她作画的画师，楚云裳别过头对他微微一笑。
张扬觉得，他真的看到仙女了。
德贵把人送出宫之后还有点担心，张画师眼睛发直脚底发飘，跟所有初见娘娘的人一个反应。
娘娘这么美好，男人见了就发傻是正常的。可是张画师傻成这样，还能记得住娘娘到底长什么样吗？
能！
还不等回到家里，张扬就回过神来，随即做了一个重大决定——他要闭关作画！
命仆人去买了二十个大锅盔送进书房，张扬反手就把自己锁在房里，吩咐家丁看好院子，任何人不得打扰。
每天除了贴身老仆从后门进来给他送热水、倒恭桶，其他人全都不见，就连睡觉都在书房里。
张夫人气得咬牙，不出正月就是年，亲戚朋友还没走完呢，这老东西说闭关就闭关，把所有应酬都推给她一个人！
心里带着不满，张夫人和人说话的时候就带出了点儿。
“我们老爷说了，他见到了这世间最美的女子，定要倾注所有的才华和热情全身心投入到作画之中。还说闭关是为了更好地作画，生怕咱们这些庸脂俗粉污了他的眼。”
亲友调侃：“夫人您可是一等一的美人儿，比宫里的娘娘都不差。您要是庸脂俗粉，那还让不让我们活了？”
说是这么说，大家却都对张扬要画的画产生了浓重的好奇心。
就有人开始打听他到底在画谁，问过仆从才知道人是从宫里出来之后立马就闭关了。
“看来是给宫里的娘娘作画……难不成又是嘉和妃？”
“给嘉和妃作画不用这么大阵仗吧？可是跳舞那天不就安排了一群画师给她作画吗？”
“那个战舞我也去看了，的确唱跳都不错，但人没露脸，谁知道长什么样？”
“林家姑娘参加过去年的选秀，她说长得相当凑合，人群里一站根本不显。”
“相当凑合还能当宠妃？那林家姑娘自己落选了，会不会说的是气话？”
“沈翰林的女儿也入宫了，沈翰林不是说，都是谣言，是嫔妃们嫉妒，才故意抹黑嘉和妃娘娘。他还作了好多诗句给娘娘吹彩虹屁嘛！”
“吏部尚书也说嘉和妃娘娘是人间绝色，难不成真是女人善妒，才故意把美的说成丑的？”
“可是之前最美的丽妃娘娘也没人这么抹黑啊！”
“张扬之前又不是没给丽妃作过画，那时候也没见他疯成这样啊！”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丽妃还不够美？”
“丽妃还不够美？那嘉和妃得美成啥样啊？”
“咱也不知道啊！要不就等张扬出关，咱先去瞧瞧？”
“我看行！”
大家都盯着张扬，想知道能让他激情澎湃废寝忘食地作画的究竟是怎样的绝色女子。
尤其是他身边的画师朋友们，都想看看张扬到底能画出一幅什么样的美人图。
甚至不光是张扬的朋友，有些稍微有点知名度的文人，听说张扬在给嘉和妃作画，也忍不住登门拜访。
不管能不能访得成，先混个脸熟，万一日后有机会得见画作呢？
他们之前都是跟着沈翰林的风，给那位传说中的美人作诗。可是美人究竟长什么样？
来访的人多了，文人和艺术家就混到了一起。
文人们一致认为沈翰林公正不阿，他绝不会为了皇权而说违心的话，所以嘉和妃的美貌应该是可信的。
艺术家们更是认定，嘉和妃一定是个美人儿。
他们都是搞创作的，知道那种遇上难得一见的美好事物之后，心中激昂澎湃的创作欲望才会产生，这种感觉做不了假。
再加上吏部尚书和监察御史一直在强调，女人的话不可信，她们都是出于嫉妒才抹黑嘉和妃。
这些男人们凑到一起，就更加坚信，嘉和妃一定是个顶级美女。
再联想到上元节的战舞和歌喉，他们一致认为，要不是美得不像凡人，陛下能让她戴着面具？
以至于张扬的画作还没完成，京城里关于楚云裳姿色倾城的彩虹屁就又挂起来一波。
甚至于楚弘益听到有人吹嘘他家二姑娘有多美，他谦虚的时候还被人喷。
“楚弘益，你当初一直把女儿养在庄子上，你好好看过你女儿吗？那么美的容貌都让你说成一般，你到底是谦虚啊，还是对娘娘不满啊？”
“就是有你这样不知道维护女儿的爹，才会给那些恶毒女人钻空子，让她们抹黑娘娘！”
“你女儿不美，陛下能把她宠成那样？你女儿不美，沈翰林能带头夸赞？你女儿不美，张画师能疯癫？”
“你呀，不要总是听你们家的女人胡说。那王氏你真当是个好的？娘娘又不是她亲生的，她自己还有三个女儿呢，她能不打压？”
“为了自己的利益，她们惯会挣着眼睛说瞎话！”
说的人多了，楚弘益自己也迷糊起来。
王氏一直说楚云裳命硬，再加上他对陆氏本来也没什么感情，对楚云裳这个女儿还真没关注过，从小到大也没见过几次。
进宫之前虽然看了两眼，但现在回忆起来，容貌竟也有些模糊。
说的人多了，楚弘益自己都开始怀疑，难不成真是他对楚云裳的容貌认识有误？
楚弘益有点迷茫，就去问两个小妾。可两个小妾也没见过楚云裳几次，说得也模棱两可。
“奴家没见过娘娘几面，印象中只记得娘娘首饰不多，衣裳也总是旧的。”
“奴家印象中，娘娘走路总是低着头，说话也不敢大声，根本看不清容貌。”
有了两位小妾的佐证，更加坐实了王氏打压嫡女的事。
楚弘益半点没觉得这件事里自己有什么责任，反而叫来楚云霓和楚云英问：“你们觉得娘娘长得如何？”
楚云霓比楚云锦聪明，她先是肯定了楚云裳的美貌，之后才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二姐的姿色有一半都是衣裳首饰的功劳，若是大姐跟她同样装扮，模样也不差。”
楚弘益蹙眉：“你大姐的事儿以后不要再提。”
楚云英立即开口道：“那三姐也不差啊！三姐若是装扮起来，比大姐更美呢！”
楚云霓故意娇羞一笑。
楚弘益这才认真打量起眼前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