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帝猛地一拍桌子，把茶盏震得叮铃桄榔响，吓得丽嫔一哆嗦，周围的奴才也跟着跪了一地。
丽嫔大概知道明德帝是为什么来，她就更委屈了：“这事儿能怪得了臣妾吗？臣妾是一片好心，去安慰人的。谁知道她那么脆，跟纸做的似的，安慰的话都听不进去！”
明德帝抓起茶盏狠狠砸在丽嫔的肩头，疼得她“哎呀”一声跌坐在地上。
这还是明德帝看在申家有功的份儿上，没往她脑袋上砸，否则这张漂亮脸蛋指定是保不住了。
明德帝气得手抖，右手食指指着丽嫔痛骂：“朕都坐在这里了，你还敢胡诌？要不要朕把刚才在你们身边伺候的下人叫出来，好好学一学你是怎么说的？”
丽嫔当即反驳：“永寿宫的人肯定都是向着嘉和妃说话，她们说的怎么能作数！”
“那就让你宫里的人说！”
明德帝扫了一圈后面跪着的人，问：“今日跟着的是哪个？”
长春宫的大宫女翠珍战战兢兢地膝行上前一步：“是……是奴婢。”
明德帝指着翠珍说：“你主子今天为何去永寿宫，去了永寿宫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给朕说一遍。”
翠珍是丽嫔从娘家带进宫来的丫鬟，最是死忠，脑子里正飞快地琢磨着如何美化一下自家主子的言行，就听明德帝又来了一句。
“要是说的跟永寿宫芙蓉说的不一样，你们两个就都进慎刑司过一遍！芙蓉可是说了，她不怕跟你对峙，更不怕进慎刑司。还跟朕说，一遍刑罚不足以问出实话，要过就过两遍刑！”
翠珍一下子就跪了，心里一边骂芙蓉不要命，一边权衡是现在说实话，等陛下走了让丽嫔收拾，还是咬着牙进慎刑司，最后死在里面。
丽嫔心里也骂芙蓉，但她更不敢让翠珍进慎刑司。
翠珍是她身边最近的下人，万一进了慎刑司，扛不住刑罚，再说出点儿别的东西，丽嫔担心自己的嫔位都保不住。
索性像老母鸡护小鸡一样，一伸手把翠珍护在身后，抬起头硬着脖子对明德帝说：“陛下看臣妾不顺眼，那您罚臣妾便是了。翠珍无辜，您何必吓唬她！别说慎刑司过两遍刑罚，就是过一百遍，臣妾今天也是去安慰人的！”
明德帝真的怒了，抬手甩了丽嫔一耳光，甩得她头饰都飞了。
“你可知你现在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欺君！若不是你申家有功，朕现在就废了你！”
丽嫔从小到大都是被捧着，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捂着脸哭起来。
“陛下偏心！臣妾当初刚进宫的时候，您对臣妾的甜言蜜语都是假的吗？如今有新人了，臣妾就不新鲜了！”
德贵闭上眼睛别过头，在心里给丽嫔点了一排白蜡烛。
这个蠢货，这不是在说陛下见异思迁，色令智昏嘛！
明德帝气得指着丽嫔“你”了半天，若不是碍着宜阳大长公主和三公主，他真想把这个蠢货一撸到底。
“嘉和妃被你气得命悬一线，你居然还有脸说谎有脸哭，你真给你们申家丢脸！”
事到如此，丽嫔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臣妾说错什么了？楚弘益有罪，楚云裳还能无辜？她敢说她没花过那贪墨的银子？哪怕花了一文钱，她也是脏的臭的！”
“啪！”
明德帝又甩了丽嫔一耳光，这回两边脸蛋肿成一个高度，平衡了。
“嘉和妃的名讳是你能叫的？你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了？嘉和妃娘家那点儿事，你们这些是非精谁不知道？她从生下来就被送去庄子上，吃穿用度都是陆家给的，何曾花过半分脏银！嘉和妃自从进宫可有过害人之心？可有过帮衬楚弘益？她受的都是无妄之灾，你却字字句句都戳她心窝子，你还是个人吗？”
“纵然楚弘益大错特错，楚家烂到根子里，嘉和妃也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她对上孝顺，对下体贴，进宫这么久，哪怕专宠极盛，都没说过你们这些是非精半个字的不好！”
“嘉和妃掌管六宫之后后宫是什么样，在这之前六宫又是什么样，你是眼瞎了还是心盲了，半点看不出来？”
嘉和妃掌管六宫之前，那不就是四妃共同协理六宫的时候吗？丽嫔怎么可能说自己管理得不好，只能硬着脖子不说话。
“你别以为朕不知道益阳大长公主为何进宫，还不都是你这个毒妇挑拨的！还好益阳大长公主心里有一杆秤，谁是谁非她看得清楚！”
“益阳大长公主在京城多日，她可有见过你一次？你就不想想她为何不待见你！”
“还不是嘉和妃挑拨的！”丽嫔也想知道宜阳大长公主为何不待见自己，明明自己才是她的亲人，何必认什么干孙女！
明德帝彻底失望了。
“益阳大长公主进宫之前，压根就没见过嘉和妃，她如何挑拨？丽嫔，你太让朕失望了！”
“你但凡有嘉和妃半分良善，今日都说不出这么多违背良心的话来！”
“嘉和妃心思纯善，从不与人为难。即便今日被你气得命悬一线，她还拉着朕，说是她自己身子不好，跟你没有关系。而你呢？”
丽嫔还是不服：“楚弘益犯的是大罪，理当灭门！父亲犯罪，儿女同罪，臣妾有什么错！”
“谢宽当日犯的更是大罪，当诛九族！可是朕可有因此而牵连到无辜之人？”
丽嫔心里巴不得明德帝牵连一下无辜呢，忍不住小声嘀咕：“谁知道三皇子和箭妃是真无辜还是假无辜？说不定他们才是幕后主使！”
明德帝现在已经不想再跟丽嫔说话，他对她失望透顶。
“朕明白，你们这些女人围绕着朕一个男人转，互相吃醋嫉妒有罅隙都是难免的。平日里你们有什么口舌，朕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这次，你太过分了！”
明德帝的眼睛里全都是遗憾和厌恶：“朕着实没想到，你居然是如此心肠歹毒之人！你没有继承你父兄半点光明磊落，更没有宜阳大长公主的半分豪情侠义，你真是污了你的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