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和常嬷嬷一边抹眼泪一边认错，口口声声“都怪奴婢”，也不解释。
楚云裳煞白着小脸儿躺在床上，听到动静还想撑着起来：“陛下……”
“躺下好好歇着！”
明德帝也没问楚云裳，反正问了她也不会好好说。这小嫔妃哪儿都好，就是心太软，动不动就让人欺负。
他哄着楚云裳睡下，待药来了亲手喂她喝下，看人睡着，才垮了脸，把今儿个伺候的人都叫去偏殿问话。
“你们一个一个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顺子第一个回话，他一个头实实在在磕在地上，磕得额头都肿了。
“回避下，是那冯楚氏欺人太甚，硬生生把娘娘给气着了呀！”
有小顺子开口，常嬷嬷和芙蓉就闭口不言，只要抹眼泪做出悲伤的样子就行了。
小顺子添油加醋地把楚霞进宫之后的一举一动说了一遍，当然，在他的描述里，句句都是向着楚云裳的。
明德帝皱眉，指着常嬷嬷问：“你说，冯楚氏把嘉和妃打了是怎么回事儿？”
常嬷嬷一边抹眼泪一边说：“娘娘进宫之前都是养在庄子上，鲜少有回京的机会。那年前安国公夫人柳氏给娘娘递了帖子请吃饭，正赶上楚家有家宴。
娘娘琢磨着难得能跟家人聚在一起吃个团圆饭，就多留了两天，这才跟小姑太太遇上了。
小姑太太家里也有个女儿，几个女孩子凑到一起，就数娘娘穿得最寒酸，可偏偏她们身上穿的，头上戴的，都是我们娘娘的母亲留下的嫁妆！
后来就是几个姑娘挤兑我们娘娘，说她是有娘生没娘教，爹不疼舅不爱，才会活得像个叫花子。
我们娘娘那会儿年轻啊，就怼了一句，说‘你们的穿戴都是我娘的嫁妆，你们说这话之前先把东西还我’。
结果就惹恼了表小姐，过来跟我们娘娘推搡几下，娘娘压根就没还手，是表小姐自己一巴掌打在娘娘的指甲上，刮掉了一小块手皮，就大呼小叫的说我们娘娘打她。
王氏和小姑太太赶来，王氏二话不说就要罚娘娘跪下，二月的天呐！跪在花园里，这是明摆着要废了娘娘的腿呀！”
常嬷嬷起初还是做戏，说到后面就是真哭了，以前的日子太苦太苦，楚家无论如何都偿还不清！
明德帝见常嬷嬷哭得要背过气去，就让人把她拉到一边儿休息。
“芙蓉，你接着说！”
芙蓉哭道：“王氏要罚娘娘跪，小姑太太还不解气，就打了娘娘一耳光，还把娘娘推下楚家后院儿的荷花池！”
德贵闭眼咂舌：“二月的天，池子里的冰都还没化开呢吧？把姑娘家推下水，这不是要人家的命嘛！这个冯楚氏的心可真够狠的，难怪她会嚷嚷出‘让你活着就是恩’这样的话呢！”
小顺子也补充说：“今儿个冯楚氏进宫，戴的首饰也都原本是娘娘的！”
明德帝手里的玉把件都要捏碎了。
这个楚家，到底养了一群什么样的吸血鬼！
芙蓉抹眼泪说：“最让我们娘娘难过的是，小姑奶奶口口声声说陛下迟早厌弃了她。娘娘说了好几遍，太后和陛下有多疼她，娘娘是进宫之后才感受到有人疼有人爱，有人呵护的感觉真好。可是小姑奶奶硬是说这些都是假象，这才把娘娘气着了啊！”
明德帝只心虚了一秒钟，就变成心疼。
他的小嫔妃多善良啊！就算他三心二意，可是天仙一样的小嫔妃满心满眼都是他，为这还跟娘家生气，硬生生把自己给气病了。
明德帝让下人们都下去，自己又去正殿的寝殿看楚云裳。
楚云裳睡得很不安稳，眼角还挂着泪珠。
明德帝坐在床边，一边轻轻捋着她的头发，一边小声说：“你呀你，就是性子太绵软，为人太善良。也不瞧瞧那是个什么货色，你就让她进宫？如今气坏了你，心疼的还不是朕！”
明德帝还在琢磨着怎么给楚云裳出这口气，又不至于让人以此做文章，又用“孝道”压人。
那边监察御史等人就已经借着御书房的笔墨写好了奏折，要参冯家和楚霞草菅人命罔顾人伦。
德贵来送消息的时候，明德帝激动得恨不能抱着监察御史亲两口。
这可真是贴心的好大臣啊！
明德帝还特地叮嘱监察御史，这样的事情应该彻查到底，不过也不能仅凭一句话就捕风捉影，起码要有点证据。
并且暗示，一个人的力量太小，最好多找几个人，在正儿八经上朝的时候，好好参他一本。
监察御史不负所托，第二天早上就联合监察院的官员，还有沈翰林、吏部尚书等人一起把楚霞的夫君，詹事府詹事冯敬明给参了。
冯敬明被参得一脸懵逼，他一个詹事府詹事，主管的是辅导太子的事儿。如今大燕朝没有太子，他就是个闲职。
闲职怎么还能闲出毛病来呢？
待听清楚来龙去脉，冯敬明恨不得一把掐死楚霞那个蠢货。
谁家后院儿没点儿腌臜，他的几个妾室滑胎，他也不是没有过怀疑，但日子总得过，平衡利益就好。
如今楚霞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喊出来，让人怎么想，让人怎么看！
当天冯敬明就被停职，监察院一群人去查他们家的案子。
任凭冯敬明说尽好话，监察御史就是不肯高抬一下他的小胖手。
后院儿那点儿腌臜事儿，要是真想查，就没有查不出来的真相。
明德帝时隔十余年都能查出陆氏死亡的蛛丝马迹，更何况冯敬明家里那点破事儿。
不出三天，不光是楚霞做的那些个蠢事儿，还有她婆母当年如何磋磨小妾和庶子女的事全都被抖落出来。
冯敬明治家不严停职查办，这一停职，可就不一定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了。
冯家旁支还想求情，可监察御史趁此机会把整个冯氏都查了一遍。
冯氏的男人人人自危，全都忙着清理后院儿，谁还顾得上冯敬明！
冯老夫人风光了一辈子，老了老了却坏了名声，老太太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
冯敬明把楚霞吊起来打了三天，丢回已经被查封的楚家大门前，脸上覆盖着一纸休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