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金朝色晕染翠玉竹海。
乌木金纹车马碾过积水破开晨雾,车帘翻卷时露出搭在窗边的白皙指尖,腕间所带的半枚血玉镯子撞在窗框上,叮咚作响。
车厢猛地一晃,将里边原本闭目养神的女人晃醒,眉间一皱,长睫忽地抬起,挑开丝帘瞧着窗外的竹林,幽碧色的眼眸微微一眯。
车马速度渐慢,最后晃晃悠悠停下来,须臾,窗外传来小厮的声音:“尊主,到地方了。”
车帘倏然垂落,遮住女人半张刀刻般凌厉侧脸。
“衔儿。”腰间银铃一声脆响,随后低沉嗓音在车厢里响起,“该下去了。”
“……”
孩童闻言揉了揉眼,迷迷糊糊地跟着她下了马车。
烟水灰色衣摆垂落,女人踩着潮湿泥土,朝那青色长阶下的守阶人走去。
守阶人瞅着她有些面生,疑惑地在脑子里把近年来所有的门派都回想一遍,也没有记起还有这样一个人,犹豫片刻他还是恭敬地问道:“恕小的眼拙,您可有请柬?”
女人从腰间抽出白金请柬,递给他。
守阶人翻开请柬一看,看清名字之后敛起眼睫语气更加恭敬:“原来是池尊主,这边请。”
池妗微微扬了扬下巴,抬脚跟上他。
守阶人将那请柬放入身旁的灵台法阵中,一阵灵光泛起,前方便忽地一阵细微震动,片刻之后一架悬在半空的玉台赫然出现在几人眼前。
池妗一步登上玉台,而后伸手将底下的贺辞衔给拉上来,待两人入座,守阶人轻轻挥了挥手,灵台便稳稳向前驶去。
“娘亲,我们来这里做什么?”贺辞衔一双眼睛稀奇地看着周围景象,随口问道。
池妗按住翻飞衣摆,简洁道:“来见见你的姨母。”
“……”
怀苍峰。
此时时辰还早,池钰涵却感觉到身侧的苏晏州窸窸窣窣地想要下榻。
“……怎么起这么早?”池钰涵轻轻撑起身子将他唤住,额间发丝垂落在眼前晃着,“天都还没怎么亮呢。”
可能是刚睡醒的缘故,池钰涵声音里透着一股懒劲,苏峰主一听顿时就酥了半边身子。
“还是吵醒你了?”苏晏州转过身去哄她,“我先前接到白宗主的传音,说是池尊主已经快到山脚了,夫人继续睡,我得过去迎着。”
“阿姐到了?”池钰涵闻言眼睛亮了些,随后看向那刚刚泛起白肚的天边,“那你也不必起这么早啊。”
苏晏州从背后将她环住:“……总得勤快些。”
听他声音闷闷的,细听还有点紧张,池钰涵忍不住笑了,小心地翻了个身,捧着他的脸:“你是不是怕阿姐不待见你?”
“有一点点。”
“只有一点点?”
被那双浅碧色的眼睛注视着,苏峰主眼尾一弯还是老实说了:“不止一点点。”
说到底他还是怕的,谁不知道那碧溪月的池妗最宠闺阁里的阿妹,平日里瞧都不让人瞧,好不容易带出来在苍幽山转了一圈儿,转眼就被他苏晏州给娶了,怎么想他都有点不受池妗待见吧……
池钰涵见他承认,笑的更欢,苏晏州也跟着笑。
“夫人怎么笑我。”
浅碧眼眸眨了眨,指尖安抚似的顺着他鬓间的发丝:“放心吧,这几年我把你对我的好全写进信里了,我过的好,阿姐气也就消了。”
苏晏州闻言,心间甜滋滋的:“哎呦,我说夫人怎么不给我瞧那些信纸呢。”
说着他就要靠过去,池钰涵笑骂一声将他给推开:“别毛手毛脚的,小心压着我。”
“对对对……”苏晏州拍了拍脑门又退回去,眼神落到她已经有些微微凸起的肚子上,嗓音都轻了些,“肚子里那小子最近还老实吧,夫人最近胃口怎么样?”
“还是那样……你就这么确定是个小子?”
“脉象上来看错不了,不过若是个丫头那也是顶好的,像夫人。”
池钰涵道:“让你想名字,你这几日有没有在想?”
“要我说取名字简单点好,你我二人各取一个字,就叫苏池晏得了。”
池钰涵收起笑瞪他一眼:“……怎么不叫苏晏池?”
“夫人排前边。”
池钰涵盯着他看了半晌,然后又笑了:“得了吧,油嘴滑舌的,你还是去接阿姐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