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顾城渊还想借着魔族下界脏污的由头在白佑那里掰回一成，可等两人彻底走入下界后，这地方却出乎意料的变了模样。
这里虽然还是漆黑一片，可交错纵横的小巷地面上却没有了那些脏污横流的污水，空气里也不再浮动令人作呕的气味。
最意外的是，路边居然没了随处可见的尸首。
这意味着，下界不再像过去那样残暴。
环视着一切，顾城渊渐渐蹙上眉头，其他地方物是人非什么的倒也正常，可在魔界，尤其是下界，他才不相信这帮骨子里就是血腥残暴的东西能够改过自新。
这股疑惑没有存在多久，在两人走了大概一炷香之后，便彻底解开了。
面对前方偶然传来淡淡血腥味的巷口，顾城渊忽然停了脚步。
白佑在他身后问：“怎么了？”
还没顾城渊回答，一记飞刃就从黑暗里刺出，直冲面门而去！
白佑神情一凛，一抹蓝流从指尖迸出，将那飞刃狠狠抽飞出去。
“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一群半人半兽的东西就从巷子里鱼贯而出，手持一些瞧上去没什么威慑力的刀剑，将两人团团围住。
在那之后，后方又缓缓走出一位瞧上去有些人样的魔，虽是人身，身上却没有肉，只有一副皮囊包着骨架，看上去十分违和，他手里还拿着飞刃，细细摩挲着。
见此，白佑皱起眉：“这些究竟是人是魔？”
顾城渊面色如常，甚至还带了一丝笑：“在魔界，自然是魔了。”
“妖族化人形都不是这副模样。”
“妖族至少见过人长什么样，这群畜生整日都在这种地方苟活，化形都只能凭着想象，最后变成这副鬼样子。”
他俩这样旁若无人地一言一语，浑然不觉自己现在是处于什么情景，周围的那些半人不人的东西面面相觑，最后都朝那个竹竿人看去。
竹竿人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们二人的脸，面上渐渐露出贪婪神色：“这人皮，真是我活了这么久见过最上乘的……”
白佑闻言，问道：“它们是吃人肉的？”
竹竿人：“人……”
顾城渊答道：“人肉兽肉都是肉，所有魔族都是吃人肉的，只不过有些魔不会吃罢了。”
白佑：“那它要人皮做什么？”
竹竿人：“那自然是……”
顾城渊：“想自个穿。”
白佑：“他……”
“喂！！”一直插不上话的竹竿人忍无可忍，暴喝一声，喊得他整个骨架都在摇摇欲坠，“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这样不把我放在眼里！！！”
顾城渊和白佑倒是住了嘴，竹竿人吧嗒吧嗒走近了一点，闻见两人的气息之后又狐疑地道：“你们……怎么还有人族？”
没等人回答，他就一挥手道：“管你们是人是魔，今天都要被我剥皮吃肉——”
有手下问他：“老大，先抓哪个？”
竹竿人指了指顾城渊：“人族的皮我还没穿过……我肯定是先穿魔族的皮啊。”
顾城渊闻言扬起眉：“你要剥我的皮？”
听他这样问，竹竿人还以为他怕了，嘎嘎笑了两声：“那当然，前面那么长的好路都叫你走了，我肯定要收点报酬。”
顾城渊“啧”了一声，惋惜似地摇摇头道：“我倒是好说，但是我身后这位仙君，你们打不过。”
竹竿人冷哼：“那就把你俩分开，我单独剥你的皮不就行了？”
说罢，一道带着腐败气息的风迎面刮来，一眨眼的功夫，竹竿人和顾城渊就消失在了原地！
白佑见状抬脚就要去追，却被那群怪模怪样的东西缠住了脚步。
“……不想死的话就让开。”
一颗肉球缓缓蠕动，想学之前竹竿人那样，声音粗哑地喊：“你好大的……”
结果“胆子”二字还未说出口，就被白佑一掌震碎。
“……”
众魔短暂地震惊一瞬，而后开始呲哇乱叫起来：“哇呀呀……阎王爷来啦！！”
“快跑呀——”
“那大王怎么办？”
“还管他干什么！咱们回去重新选一个大王吧——”
“那我要当大王！”
“你当个屁！要当也是我来当……”
“你俩都别争了，我才是大王！”
“……”
瞧着那群作鸟兽散的魔，白佑似乎明白了魔族下界为何会被上界肆意拿捏，不过他没时间多想，飞身疾速朝那道风声掠去。
……
处于旋风中心的顾城渊面露一丝意外。
想不到那东西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居然还能操控这种幻境。
也不怕把那身骨头吹散了。
竹竿人的那身皮已经快要到极限，再不搞一张新皮他就当真要散架，于是此刻他也不再废话，抓着飞刃就迎了上去。
“赶紧乖乖交出你这身皮吧——！”
顾城渊立在原地没有动，甚至脸上的神情也没有一丝改变，只是在竹竿人靠近了，手上飞刃马上要刺穿脖颈的一刹，掀起眼皮子，露出一双猩红血瞳。
“……”
只一眼，那只飞刃就猛然滞在半空，在他脖颈处硬生生悬停。
“你……”
“你……你是……”
“你是那个……”
竹竿人眼睛瞪的溜圆，手一松就要将飞刃丢了，顾城渊却抬手抓住他的手，带着刃尖微微刺破皮肉，带出扎眼血迹。
“啊！你干什么！！”竹竿人惊恐大叫，“这不关我的事！这不关我的事！”
做完这一切，顾城渊松开他，竹竿人跌坐在地，看着他满脸惊恐地道：“你……你你你……”
顾城渊不顾那股鲜血，幽幽道：“好久不见啊，当年幸亏你没有跟着胖子出去，否则也苟活不到现在。”
竹竿人吓的破了胆，哆哆嗦嗦地说：“我……我跟胖子没关系啊！我就是一个打下手的，我给他端茶倒水，他也打我啊！”
“这样，我给你磕头，我给你磕头，我……我给你找馒头去！”
顾城渊一顿，语气陡然低沉下去：“你还敢在我面前提馒头？”
竹竿人吓的差点两眼一翻昏过去。
他记得当时胖子他们之所以横死，就是因为没有给这位爷找到馒头吃吗？！怎么给他找馒头他又是这副样子？
到底吃还是不吃啊？！
他还能活着吗……
正当绝望着，一道蓝光骤然劈进来，将幻境劈了个粉碎。
两人一顿，偏头就瞧见了杀气腾腾的白佑。
顾城渊早在结界破碎的一刻就收敛了先前的戾气，转身面对白佑，露出脖颈上的伤口，眨了眨眼：“师尊……”
白佑很容易地就瞧见了那抹红色，微微愣了一下，然后眉间下压皱起，周身灵流忽然强盛不少，一双寒气横生的浅眸朝地上的竹竿人望去。
“？”
卧槽，卧槽，卧槽槽槽槽槽——
竹竿人脸色又青又紫，心里直骂爹娘和祖宗十八代。
他原本觉得自己已经够恶毒了，怎么此刻却觉得自己是那么纯良老实？
两行清泪缓缓流下。
他还能活着回去吗……
“仙君……仙君你听我说。”竹竿人哭丧着脸，试图做最后的挣扎，“不是我，那条口子，是他逼我划的……”
“……”
白佑看一眼身旁顾城渊，他正拿帕子捂着伤口，因为失血过多嘴唇都有些苍白。
“……”
竹竿人：“他是装的！他刚刚不是这样的！”
“够了。”白佑寒声道，“满口谎话，你觉得我会信你？”
竹竿人：“……”
看来今天是非死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