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就在曙光城外对峙了一段时间，两边的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猿兽人坐在墙边，一边抖腿一边跟云豹兽人咬耳朵，“我想放屁，但怕太响破坏气氛。”
云豹兽人翻了个白眼，“你现在就挺破坏气氛。”
孟泽原本在思考要不要“请”狼刃的诸位进城坐坐，以彰显曙光城的气度，还在思考，就听见了系统对猿兽人等人对话的实时翻译。
“哈……”孟泽没忍住笑了笑。
这声轻笑在落针可闻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狼刃阴鸷的目光立刻扫了过来，带着审视与不悦。
他身后的兽人军团也微微骚动。
狼刃部下的个别部落曾经也激烈地反抗过，但反抗的基本都被武力解决了。
对于狼刃，他们更多的是恐惧和忌惮，像孟泽这样在他们大军压境时非但不露惧色，反而莫名发笑的行为，他们从没见过。
这种超乎寻常的反应，让他们感到困惑。
狼刃队伍里的小象歪了歪头，“他怎么不怕我们？我们那么多人，他们那么少人。”
他身旁的母象用鼻子拍了拍小象的头，“所以他们会是很棘手的敌人。”
没有人能在这样的氛围里保持冷静，兽人对情绪的感知要敏感得多，他们看得出孟泽不是演出来的淡定，而是真的不在意。
狼刃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孟泽的反应完全在他的预料之外。
他知道孟泽聪明，但是面对这样的人数碾压，孟泽居然走神，还发出了一个不知所谓的轻笑。
这让他精心营造的压迫感，出现了一丝尴尬的裂痕。
“小孟泽，”狼刃的声音压低了几分，“想到什么有趣的事了？说出来让大家一起开心一下？”
孟泽迎着他探究而阴冷的目光，笑容未减，反而更坦然了些。
他自然不会说出猿兽人那令人啼笑皆非的担忧，只是从容地抬手指了指曙光城巍峨的城墙，以及城墙上、阵列中那些目光坚定的兽人。
“只是忽然觉得，”孟泽语气平和，带着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我曙光城这么点儿地方，这么点儿人居然能让你们那么多人，气势汹汹地来‘拜访’，实在是太有面子了。”
这番话说得轻飘飘，却精准地刺破了狼刃一众的气势。
狼刃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他身后的一些兽人脸上也露出了古怪的神色，尤其是那些智力较高兽人，他们品咂着孟泽话里的意味，再看看自己这边浩大的声势。
哪怕他们人多势众，但莫名在气势上输了一头。
小象又忍不住了，小声对母象说，“妈妈，他说的好像有道理，我们是不是来太多人了？像是我们怕了。”
母象用鼻子轻轻卷住小象的嘴，低声道，“闭嘴，看着。”
狼刃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愠怒。
就在这时，一声清晰无比、拖长了调子的“噗——”声，突兀地打破了寂静。
声音来源，正是城墙边那位努力克制但最终还是失败了的猿兽人。
云豹兽人抬手捂住脸，想原地挖个洞钻进去，“你要不干脆死了算了。”
辛奇的嘴角明显抽了一下，赤豹则整个人低头，用刀柄重重顶了一下自己额头，努力不笑出声。
风玫直接转过身去，肩膀微微颤抖。
痕姨抿唇憋着笑，疤痕随着肌肉抖动。
石翼整个人抬头看天，憋笑憋到鼻涕从鼻腔里挤出来了，他一边手忙脚乱地擦鼻涕，一边咬着牙，脸上写满了“求放过”。
曙光城的气氛彻底乱了套。
孟泽轻咳了一声，本想保持最后一点体面，但下一秒——他真的没忍住。
他笑出了声。
孟泽笑得又轻又快，像风掠过竹林，带着一点轻意与从容。
狼刃那边的人全都懵了。
那些历经战场、刀口舔血的兽人，本以为此行是要以气势镇压曙光城，结果被一个屁和一声笑彻底打散了节奏。
就连那头母象都忍不住“噗嗤”一声，鼻子一抖，竟然笑了出来。
狼刃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手背的青筋突起，“够了。”
孟泽清了清嗓子，丝毫没被狼刃吓到，而是继续带着笑意对狼刃开口，“曙光城太小，容不下那么多人，狼刃首领可以带几个心腹进来吃顿饭。”
他说完，轻轻扫视了一圈，“大家见也见过了，就此散了吧。”
狼刃身后的众多兽人通通一凛。
虎兽人、雪豹兽人和熊兽人已经适应了孟泽的风格，脸上没有什么变化，其他刚到的兽人都有些震惊。
在他们看来，孟泽一直在挑衅，而狼刃一直在忍耐。
可狼刃并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那只能说明狼刃的忍耐是有其他的原因。
孟泽在一群兽人当中，身形算不上强壮，但莫名带着睥睨众人的王的姿态。
这太神奇了。
天色不知何时暗了下来。
一阵风从远山吹来，卷着细碎的寒意。
孟泽话音刚落，第一片雪花便静静飘下，轻盈地落在他肩头。
紧接着，更多的雪花簌簌而下，如同无声的帷幕，轻柔地覆盖在剑拔弩张的双方身上，将刚才那荒谬又紧绷的气氛冲刷得淡了些。
孟泽抬手接了片雪花，对狼刃挑眉，“降温了，正是吃锅子的好季节，还是说，狼刃族长打算今天就把曙光城推平？”
他这话一落，身后曙光城的兽人都同时行动，统统将武器拿了起来。
“锵——”
曙光城的兽人站得笔直，眼神冷静而坚定。
猿兽人在旁边揣着手跺了跺脚，再次小声跟云豹兽人咬耳朵，“这种情况下真打起来那个狼能落到什么好？一个破城，和一群死人。”
云豹兽人点点头。
真打起来，狼刃会赢，但也什么都得不到。
狼刃盯着孟泽看了一会儿，轻叹了口气，目光在孟泽身上扫视了一下，“小泽啊，你真的太令人喜欢了，”他轻笑一声，“我真的舍不得杀你。”
说着，他并未回头，只抬起手单手做了几个手势，在他身后的兽人大军齐齐行动，有序向后退去，几个兽人则向前，走到了狼刃身边。
狼刃歪头看了一眼孟泽，“走吧小泽，做顿饭给我吃。”
狼刃的话把孟泽放到为他服务的位置，态度轻佻，像是要扳回一局。
但打嘴仗这事儿，孟泽还没输过。
孟泽颔首，“当然，我早就准备好了，比如刚才餐前的那盘前菜。”
这话是在暗指刚才在城门口的对峙。
孟泽轻笑了一声，“只是，按我心意准备的恶饭，你可能吃不消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