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帐篷，孟泽就听见其他几个部族的位置乱成一团，看来象灵为了救他也算是下了重手。
既然如此，孟泽反倒不急着走了。
这都乱成一锅粥了，还不得赶紧趁乱喝掉。
孟泽被章鱼不情不愿地裹着往前走，孟泽用鞭柄戳了戳章鱼的触角，“听话点，不然揍你，听话的话就给你海水。”
说着孟泽在手心里兑换出一点海水，洒在章鱼的触须上。
这下不情不愿地章鱼总算乖巧起来，包着孟泽钻进阴影里向前快速咕涌。
“去奴隶区。”孟泽拍了拍章鱼，“听得懂吗？算了，你听我指挥吧。”
孟泽被章鱼包裹着，其实看不清路，但好在系统地图自带定位点，孟泽可以看着系统地图左右戳着章鱼，指挥章鱼前进。
“辛奇。”孟泽一边指挥着章鱼向奴隶区走，一边在脑中呼叫辛奇。
“嗯，我在。”辛奇闷闷的声音从系统的另一头传来。
辛奇本来已经很开心地在部落边缘等着接孟泽回家了，结果孟泽转头就趴在章鱼的触须里向部落更深处走。
辛奇觉得自己的忍耐力已经达到极限了，再看见孟泽遇见危险他可能真的会发疯。
可这样的心情传达给孟泽可能会影响孟泽的行动，辛奇只能尽量少的说话。
即使只有三个字，孟泽也听出辛奇心情不佳，有些心虚地清了清嗓子，“大奇奇，我再去奴隶区探探路，今晚肯定回家。”
“嗯，我会让赤豹那边开始攻击，我这边伪装出已经救你出来的假象，给你争取时间。”辛奇态度放软，“你一切小心，不要受伤。”
“哎！保证完成任务！”孟泽一边在脑中回应辛奇，一边拍了拍章鱼，催促章鱼加快速度。
谁知刚靠近奴隶区，一条大蟒突然出现在他们身边。
“哟。”
这冷不丁的一嗓子，吓了孟泽一跳，一鞭子抽过去，大蟒蛇吓得往后滑了好远，化作人形——正是巳。
他拍了拍心口，“干什么？我救你你杀我？蛇与东郭先生？”
孟泽看了一眼巳，“我给你的书里没有这个故事。”
“是交易区卖的的书。我最近几天都没睡觉，一直在看书，这种好东西怎么没能早点发现呢？”巳的尾部化为蛇尾扭过来，“你是不是想去看那些用来生育的兽人？”
孟泽此刻已经从章鱼的包裹中钻出来，站在了一个隐蔽的角落。
听见巳的问题，孟泽威胁地看了他一眼，手攥紧了鞭子，大有“你敢置喙或报信我就弄死你”的意思。
巳看穿他的戒备，又向后退了一点，摆了摆蛇尾，压低声音，“看守那些雌性兽人的是夜蝠族，他们可不受拟态迷惑。”他看了一眼章鱼，“让章鱼带你进去是不可能了。”
“而且，关押他们的入口也隐蔽得很，没有指引，你找不到的。”巳说着，话锋一转，竖瞳闪过狡黠的光，“不过，如果你愿意回答我一个问题，并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带你进去。”
孟泽与他对视片刻，权衡利弊后略一颔首，“你先说问题是什么？”
巳靠着阴影里的石壁，蛇尾轻轻拍着地面，竖瞳在黑暗中泛着微光。
“什么是爱。”
孟泽微微一怔。
巳的蛇尾在地上轻轻游动，“兽人产生爱的时候会动情，会发起交配行为，所以我一直认为所谓爱就是为了交配而诞生的。
“但是你给我的那些书里，很多故事都写着，爱是选择，是在无数次靠近、犹豫、权衡之后，才决定的东西。
“我看不懂，所以来问你。”巳的脸上真实地浮现出迷茫，“这似乎是我们与你的不同，或许兽人不应该有爱这种东西，因为兽人就是被身体支配的。”
“狼刃可以利用八足来让其他人爱上他，就说明了兽人就是没有爱的。那兽人跟兽还有什么区别呢？会变形的区别？”巳冷笑了一下，“这么看起来，兽人好蠢。”
孟泽愣了愣，有些头疼。
小蛇还真是很爱动脑子。
“你把‘爱’全都归到身体上了。”孟泽叹了口气，忽然说道。
巳微微一愣。
“动情、交配、依赖、占有……这些确实都和身体有关。”孟泽语气平静，“但你忘了一件事……”
“兽人如果跟兽一样，为什么可以违背身体？”
巳歪歪头，眼神中还是写满了不解。
孟泽继续道：“如果只论身体，那人和兽其实没什么不同。都会饿、会怕、会想活下去，也都会被气味、力量、强弱所吸引。”
“可偏偏人会做一件很奇怪的事。”
他顿了顿，说得很慢：
“人会明明害怕，却还是去救别人。”
“人会明明渴望得到，却选择放手。”
“人会明明可以更安全地活着，却甘愿去死。”
巳的蛇尾停住了。
兽人不乏有些人即使动了情也不去交配的情况，远了不说，他知道辛奇是一个，赤豹也是一个。
明明喜欢得发情，但是都没有跟孟泽强迫发生交配关系。
他俩明明都能很轻松地打赢孟泽。
“兽人、人、兽，都是生物，本来就混杂着动物性。”
“可身体负责让你‘想要’。”
“而人类或者一些兽人可以通过选择，来决定你‘成为什么样的人’。”
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就是你为什么没被章鱼和章鱼卵影响吗？你明明眼睛和身体都现出了依赖和爱意，但是你的思维控制了你的身体，反抗了这些影响。”
“算是吧。”孟泽颔首。
虽然在这个问题上，是系统作用比较多，但不可否认的是，即使是在孟泽不使用系统，被完全控制的情况下，依旧可以调用思维达成目标。
认下这样的结论，也不算大话。
巳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的蛇尾在地上无意识地挪了挪，鳞片擦过碎石，发出细小的声响。
孟泽不打算给巳思考的时间，“咳，我知道这些问题想起来比较烧脑，但现在不是烧脑的时候，咱要不先行动？”
巳的思维被孟泽拉回来，点了点头，“也是，以后还有的是时间，先把这个戴上。”
巳一边说着一边向孟泽靠近，从随身的小兽皮袋里掏出了一块大兽皮和一块蛇蜕往孟泽怀里一塞，“套腿上，你跟我冒充蛇进去。”
孟泽低头看了看粗糙的蛇蜕，再抬头看了看巳，脑子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你认真的？”
巳点头。
“夜蝠族的视力在暗处也就勉强能分清轮廓。”他说得很平静，“他们主要靠声音和气味判断目标。”
“蛇身贴地游动，声音低，气味重，他们会默认是蛇兽人的。”
孟泽低头看那张蛇蜕，“所以你要我——披着这玩意儿，在地上咕涌，跟你一起冒充一条蛇？”
“对。”巳补充，“你不需要像蛇，只要听起来像蛇就行。”
孟泽：“……”
他缓缓抬头，表情一言难尽，“裹层兽皮和透明蛇皮，在一群夜蝠眼皮子底下爬过去，真不会被一眼看穿？”
巳看着他，竖瞳缓慢眨了一下。
“首先，他们不是靠‘看’判断。”
“其次，”巳的目光在孟泽身上上下扫了一圈，“你现在身上章鱼味儿比人味儿重。”
孟泽：“……”
他居然一时无法反驳。
巳语气认真了几分：“真正容易暴露的不是你的样子，是你的声音和行为习惯。”
“蛇移动时不用脚，不会急停，不会后退，更不会抬头四顾。”
“你要是真的爬过去了，他们只会以为是蛇，不怕的。”
孟泽低头看了看自己一双还健全且习惯直立行走的腿。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巳忽然轻轻一笑，难得带点真实的愉悦：“你刚才不是还在说，人能违背身体吗？”
“现在正好实践一下。”
孟泽：……
巳刚才那一大串问题不能就是在给这里铺垫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