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最后一道防线后,风雪被隔在身后。
狼刃部落内部比孟泽想象中要安静得多,是被刻意压下去的、带着警惕的死寂。
十分有十一分的不对劲。
孟泽那三天已经对狼刃部落十分熟悉了,再走到狮族帐篷门口时,孟泽停了下来。
顺利得过了头。
上次那么顺利还是象灵要造反大办宴席的时候。
孟泽在狮族门口驻足停了会儿,转头往回走。
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猫了起来开始盘狼刃的思维方式和行动线。
假设自己是狼刃,猜到对方要在自己部落偷人或者有所行动,那么一定会在目标位置设置陷阱。
“系统,扫描狮族帐篷中所有的兽人位置。”孟泽在脑中呼叫系统。
“好的。”系统扫描后,系统在空间地图上标识出了红点。
代表生命迹象的光点清晰显现,这些兽人的位置……太均匀了。
均匀得近乎刻板。
帐篷边缘、通道口、甚至几个看似堆放杂物的角落,都有光点静静潜伏,彼此间的距离几乎经过丈量,形成了一个疏而不漏的、向内收缩的包围圈。
这绝非休息时的自然分布,更像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在沉默地等待猎物踏入预设的战场。
“果然……”孟泽眼神一冷,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消散了。
狼刃不仅猜到了他可能会来,甚至还精准预判了他首要的目标是狮族这些“心怀异志”的旧部。
这是一个请君入瓮的局。
硬闯?那是自投罗网。原计划救出部分狮族战士,在敌后制造混乱和内应的想法,显然行不通了。
孟泽在心里默默骂了狼刃三分钟,诡计多端的臭狗。
他抓了抓头发。
辛奇那边一直在注意着这边的情况,有些担忧地声音从系统另一头传来。
“阿泽,注意安全。”
辛奇是真怕孟泽头脑一热,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放心吧。”孟泽的语气轻松,“狼刃会设下陷阱也是好事,这说明他有所防备,也就意味着他此刻的注意力,很可能被前线战事和这个预设的陷阱所牵扯。”
孟泽将吉利服裹紧了一些,露出坏笑,“真正的机会,或许在别处。”
狼刃部落里,他觊觎的东西可多了。
比如主帐里的那只母章鱼。
孟泽调转方向,避开狮族帐篷,沿着主帐外围的阴影滑行来到主帐附近。
自从阿太暴露之后,虎兽人就成了边缘部族,原本守卫主帐的工作旁落别的部族。
这下就落在了狐兽人的头上。
因此原本围着主帐的一圈虎兽人部族帐篷换成了狐兽人的。
主帐区域的景象与记忆中的布局有了微妙的变化。
那些原本属于虎族战士、透着彪悍气息的帐篷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圈相对低矮、搭建得也更为简陋的狐族帐篷。
狐族兽人数量不多,在狼刃部落中向来扮演着侦察、辅助、或是一些精细活计的角色,战斗力并不突出。
现如今,这些新上任的狐族守卫们,站在原本属于虎族的位置上,竭力维持着表面的肃穆。但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他们与前任的迥异之处。
他们并不像虎族那样充满侵略性地向外扩张气场,而是更倾向于一种内敛的、近乎守护般的姿态。
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外围,身形却微妙地向主帐方向靠拢,彼此间的站位看似松散,实则形成了一种更为精密、侧重感知与合围的阵型。
比起冲锋陷阵的猛士,他们更像一群警惕的、拱卫着巢穴核心的哨兵,专注于封锁所有接近主帐的路径。
孟泽放慢了速度。
系统在他的视野里不断标注狐族兽人的站位、轮换节奏和注意力偏移点。
和狮族帐篷那种“标准陷阱”不同,这里的守卫更像是一张细密的网——不主动出击,却随时准备收紧。
而就在这片几乎静止的区域里,一丝极轻的叫声钻进了孟泽的耳朵。
“啊啊呜……”
孟泽:
是很奶的小声呜咽,如果不是孟泽五感被系统强化过,他几乎会以为是风声。
有幼兽的呜咽倒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奇怪的是,这声呜咽像是猫科动物发出来的叫声。
这还得益于在救助站听多了小狗撒娇,他们犬科撒起娇来是“嘤嘤”的,而很少发出“嗷呜”的声音。
比起狐狸,这更像是猫科幼崽发出的叫声。
孟泽的脚步顿住了。
那声音来自狐族帐篷最靠里的一排,正好卡在主帐与外围守卫之间,位置极其微妙。
“系统。”孟泽在脑中低声道,“标记声源。”
“已标记。”
代表声源的位置光点,在系统标注的地图上,清晰地显示出来。
它位于狐族帐篷区最内侧,紧挨着主帐后墙的位置,六七个光点几乎是叠在一起,而在光点外围有许多个光点环绕。
这分布……同样不像幼崽的自然活动区域,更像是有意识的看守与隔离。
孟泽的心沉了沉。
猫科幼崽的叫声,出现在狐族守卫严密的内圈,周围还有疑似看管的狐族……
或许,幼狮子兽人在这里呢。
利用吉利服配合系统的标识,孟泽最终停在了一顶看起来比其他狐族帐篷稍大、用料也更厚实的帐篷侧后方。
这顶帐篷的位置最为深入,几乎贴着主帐的帐篷,与其他帐篷也保持着一段距离,像是被特意隔离开的。
帐篷唯一的出口被厚重的、多层缝合的兽皮帘子遮得严严实实,帘子外守着两名沉默的狐族雄性,他们腰佩短刃,眼神锐利,与外围那些更多是“看护”姿态的狐族明显不同,透着一股冷酷的执行者气息。
侧面的阴影里,似乎还伏着另一道气息,极为隐蔽。
帐篷本身没有窗户,但侧壁靠近地面的位置,似乎有一小块兽皮因为年久或刻意,显得略微单薄,颜色也与周围稍有差异。
孟泽贴着地面滑到那块兽皮旁,确认了其相对薄弱后,将眼睛凑近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细微缝隙。
帐篷内部比外面更加昏暗,六只瘦小的狮族幼崽,蜷缩在铺着干草和破兽皮的角落。它们看起来比孟泽想象的还要年幼和虚弱,金色的绒毛失去了光泽,沾满了草屑和污迹。
有些后腿明显不自然地弯曲着,用脏兮兮的布条胡乱捆绑;还有的眼睛半闭着,眼角有脓性的分泌物;最小的那只紧紧依偎在同伴身边,身体不住地颤抖,发出压抑的、细弱的呜咽,正是孟泽之前听到的声音。
它们的脖子上,竟然都套着粗糙的、由荆棘藤蔓和细骨环制成的项圈,项圈另一端拴在钉入地面的木桩上,限制了它们活动的范围。
他们只要乱动荆棘就会扎到脖子,幼兽的脖子上已经磨出了血。
而在帐篷的另一侧阴影里,坐着两名狐族。
一名是脸上布满皱纹、眼神浑浊却带着不忍的老妪,她正机械地搅动着面前石臼里某种粘稠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糊状物。
另一名则是个中年雌狐,她靠坐在那里,目光复杂地看着那几只幼崽,手里无意识地捏着一小把干草,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但紧绷的下颌线和微微颤抖的手指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很显然,狮族兽人那么听话,就是因为他们的幼崽被控制在了这里。
“阿峤,汇报战场上狮兽人的数量。”孟泽在系统中呼叫邬峤。
“不多,一个雄性和十几个雌性。”邬峤的反馈很快。
孟泽回忆了一下自己曾经在狮族兽人看见的兽人,数量不止这些。
看来,狼刃是以幼兽作为人质,逼迫狮兽人上战场,并且说服了他们布置陷阱,埋伏自己。
孟泽握紧拳头。
狼刃连这么小的幼兽都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