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昂军营地,南坎山区德昂军指挥部帐篷里,煤油灯的火苗不安地跳动着,将宏德的影子投在帆布上,扭曲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
地图上标注的进攻箭头被红笔划得支离破碎,像一道道血痕。
副官梭图掀开帐帘时带进一股血腥味——他刚从狙击小组的伏击点回来,迷彩服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
\"长官,果敢的紧急通讯。\"梭图递过卫星电话,喉结滚动了一下,\"政府军第77师的t-72坦克集群正在向勐古移动,比预定时间提前了48小时。\"
宏德的独眼瞳孔骤然紧缩成针尖大小。他一把抓起挂在帐篷支架上的望远镜,帆布门帘在他身后被粗暴地掀开,冷风裹着硝烟味灌进来。
远处山隘口,月光下的尘土像一条苏醒的巨蟒,正沿着盘山公路蜿蜒而上。t-72坦克的轮廓在尘雾中若隐若现,炮管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这些钢铁巨兽本该在48小时后才抵达前线,等德昂军的反坦克小组完成最后部署......
\"见鬼!\"宏德的拳头狠狠砸在支撑帐篷的杉木柱上。整顶帐篷剧烈摇晃,顶棚积蓄的露水簌簌落下,像一场微型暴雨淋在作战地图上,将标注的防线标记晕染成模糊的蓝黑色。
梭图的声音突然压得极低,几乎被帐篷外呼啸的山风吞没:\"三连的鞠罚金......\"煤油灯的火苗在他眼中跳动,映出瞳孔里深藏的不安,\"昨晚执勤时消失了三小时。\"
宏德缓缓转身,独眼里倒映着摇曳的灯火。他注意到梭图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匕首——那是去年梭图生日时自己送的,刀柄上刻着\"同生共死\"。
\"今早回来时,\"梭图的目光扫过帐篷外走动的哨兵阴影,\"他靴底沾着公路边的红土。\"煤油灯突然爆了个灯花,将他的侧脸映得忽明忽暗,\"我们营地周围......可没有那种土质。\"
宏德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枪握把上的第七道刻痕。三天前的军事会议场景突然清晰浮现。
鞠罚金,那个平时连训练报告都懒得写的莽夫,竟然主动请缨记录作战计划。当时那小子右手食指就沾着奇怪的蓝色墨渍,说是帮炊事班抄写食谱时沾的......
政府军情报处的速记笔,用的正是这种普鲁士蓝墨水。
\"带他过来。\"宏德的声音比缅北的夜风还冷,\"别惊动其他人。\"
帐篷外,一只夜枭突然发出凄厉的啼叫。梭图掀帘而出时,宏德分明看见一个黑影快速闪进了炊事帐篷。
\"三连的鞠罚金......\"他微微侧头,确保帐外无人偷听。
宏德的独眼微微眯起,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托卡列夫手枪的握把。这把枪的金属已经被磨得发亮,上面七道刻痕代表着七个被他亲手处决的叛徒。
三天前的军事会议浮现在脑海,当时宏德还觉得这小子终于开窍了,可现在想来......
\"带他过来。\"梭图点头,转身时战术腰带上挂着的弹匣轻轻碰撞,发出金属的轻响。
十分钟后,鞠罚金被两名卫兵押进帐篷。他的手臂被粗麻绳反绑,迷彩服裤腿上还沾着未干的泥浆——那种鲜艳的红土,在煤油灯下像干涸的血迹。
宏德缓步走近,突然抓住鞠罚金的右手。食指关节处,有一抹未完全洗掉的蓝色墨渍——正是政府军情报部门配发的速记笔颜色,那种特殊的普鲁士蓝,在紫外灯下会发光。
\"我去找野果......\"鞠罚金的喉结滚动,瞳孔在灯光下收缩如针,\"弟兄们饿得啃树皮了......\"
宏德冷笑,突然扯开鞠罚金的衣领——锁骨下方,一个新鲜的针孔周围泛着不自然的青紫。
\"皮下发信器。\"宏德的枪口抵上那个针孔,\"政府军的新玩具,有效范围五十公里。\"
鞠罚金的脸色瞬间惨白。
帐篷外,夜风突然变得狂暴,吹得帆布哗啦作响,仿佛整片山林都在等待这场审判的结果。
宏德突然抓起桌上的卫星手机。这部本该锁在密码箱里的设备,此刻屏幕还亮着—。
最后一条加密短信的发送时间显示是23:17,收件人号码经过军方跳转服务器伪装,但宏德一眼就认出那是军情局第五处的紧急联络频段。
\"解释。\"宏德把手机屏幕怼到鞠罚金眼前,另一只手缓缓拔出配枪。
鞠罚金的膝盖突然发软。他闻到了死亡的味道——不是战场上的硝烟味,而是宏德那把老式马卡洛夫手枪保养油的甜腥气。
\"他们抓了我妹妹!\"鞠罚金突然崩溃大哭,\"在仰光大学......说如果不合作就糟蹋了她......\"
宏德的枪口纹丝不动。他想起自己八年前被政府军处决的妻子,也是这样的雨天。帐篷外传来巡逻队的脚步声,近得能听见枪械碰撞的金属声。
鞠罚金突然暴起,撞翻煤油灯扑向帐篷缝隙——
\"砰!\"
枪声在密闭空间里震得人耳膜生疼。鞠罚金的眉心绽开一朵血花,后脑勺喷出的脑浆溅在作战地图上,正好覆盖了计划突袭的勐古油库坐标。
宏德把冒烟的枪管按在鞠罚金尚未僵硬的右手上,烙出一个焦黑的\"x\"——这是德昂军处置叛徒的传统标记。
宏德甩动枪管,滚烫的弹壳叮当落地。他扯过鞠罚金的衣角,擦拭着托卡列夫手枪上飞溅的血渍,动作慢条斯理得令人毛骨悚然。
\"给果敢发密电。\"他声音沙哑,独眼里跳动着煤油灯的火光,\"改用'蜂鸟'备用通讯方案,原定作战计划全部作废。\"
梭图刚要转身,肩膀突然被铁钳般的手掌扣住。宏德扯开死者鞠罚金衣领,露出锁骨下那个还在渗血的针孔——针眼周围泛着不正常的金属光泽,在火光下微微反光。
\"认识这个吗?\"宏德的匕首尖挑开皮肉,挖出一粒米粒大小的金属物,\"'北斗-7'皮下定位器,政府军情报处上个月才装备的新玩具。\"
梭图倒吸一口冷气。那枚沾血的芯片正在宏德掌心微微震动,像颗将爆未爆的微型炸弹。
\"通知所有单位——\"宏德突然捏碎芯片,蓝色的电解液顺着他的掌纹流淌,\"我们已被卫星锁定,一定保持无线电静默,不能打草惊蛇连。\"
帐篷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技术官吴丁抱着冒烟的电台冲进来:\"长官!东侧哨所刚传来消息,政府军的无人机在投放......\"
他的话被突如其来的电子噪音打断。所有人耳麦里同时响起刺耳的啸叫,宏德的战术平板自动开机,屏幕上跳出鲜红的倒计时:【00:59】
\"电磁脉冲弹!\"梭图扑向装备箱,\"全员马上摘除电子设备!\"
当最后一块电路板被砸碎时,宏德从弹药箱底层取出三样原始装备:
绑着红布条的信鸽(脚环里藏着微型胶卷)
二战时期的信号灯(玻璃罩上刻着远征军编号)
一叠浸过特殊药水的桑皮纸(遇血显影)
\"从此刻起——\"他在桑皮纸上写下第一道命令,字迹被渗出的掌心血染得猩红,\"所有指令通过人体传递,见到带伤的信使才可接令。\"
五公里外的树冠上,果敢军电子战专家张帅突然摘下耳机:\"收到德昂军'蜂鸟'信号!\"
彭大山皱眉看向雷达屏幕——本该显示友军的位置现在一片空白:\"什么内容?\"
张帅递过译电本,上面只有八个血字:
【皮下有眼 林中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