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榕榕走到电脑前,这台电脑陪伴了周淮远很多年,他一直用它打游戏,因为有些老旧,系统也不是最新版本,电脑有些卡顿。
她打开电脑,冷白的光落在她的脸上。
桌面上都是一些游戏。
其实他的电脑,她早就看过。
他生活不能自理,但有游戏天赋。
这几年为了让周淮远的自闭症好一些,她经常陪着他打游戏。
秋榕榕挨个查电脑的文件夹,并没有找到可疑的文件或者照片。
电脑里的东西不多。
桌面上的游戏,基本上都已经通关。
周淮远抠完嗓子之后,用湿漉漉的手指按上一款像素食人族吃人的小游戏。
之前,秋榕榕也陪他玩过。
这款游戏是过关制,每过一关就会奖励一个游戏cg图。
游戏cg图是预先设定的,由玩家自己上传,一般玩家会上传一些色色的图片,刺激荷尔蒙,或者是一些纪念照,给自己对象惊喜。
周淮远上传的,都是一些吃的。
秋榕榕没怎么在意。
“这款游戏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秋榕榕问他,他也没办法准确回答。
周淮远把游戏手柄塞进秋榕榕的手里,嘴巴里重复着,“打游戏……打通关……”
这款游戏必须两个人打。
秋榕榕看了一眼时间,离护工过来还是一个多小时。
就是周景行那里,不知道睡得可熟,她怕他中途醒来,发现她不在,前来找她。
她游戏打得心神不宁,中途总是死亡。
倒是周淮远一路过五关斩六将。
很快就操纵着像素食人族,把台面上的小人全部都吃掉。
游戏通关,伴随着动画烟花。
像素食人族屏幕里跳起了草裙舞。
它一扭一扭的。
从屏幕的最左侧拉出了最终的游戏cg图。
看到图片的刹那,秋榕榕手中的手柄砸落在地上。
那是一张全家福。
全家福里一共有四个人。
分别是:周叔叔、陌生的中年女人、一个瘦瘦的男孩和一个穿着鹅黄色裙子的女孩。
陌生的中年女人应该是失踪已久的周阿姨。
周叔叔确实有两个孩子,但不是两个儿子。
是一个儿子,一个女儿。
秋榕榕呼吸一瞬间变得困难,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椅子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深夜寂静,这声格外刺耳。
秋榕榕赶紧稳住身后的椅子。
周景行和周淮远,有一个不是周叔叔的儿子。
这个小女孩,很可能就是周淮远口中真正的妹妹。
而这个妹妹,早在很久之前就被埋在了花坛里。
一部分被埋在了花坛。
秋榕榕没办法确定照片里的男孩到底是谁。
眉眼不像周景行。
周淮远抽脂拉皮后,那张脸也看不出当年的影子。
秋榕榕指尖一点点发凉,寒意像冰水渗入骨缝。
熟悉的世界忽然变得面目全非,那些她曾信任过的温柔,如今看起来却像是精心编织的网。
周景行是谁啊?
如果他不是周叔叔的儿子,那他又是谁呢?
他为什么生活在这栋别墅里?为什么继承周叔叔的公司?又以什么样的身份和她谈了这四年的恋爱?
秋榕榕不知道周景行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他是被收养的?是周叔叔认的义子?
还是说,照片上的人确实是他,只不过这么多年来变了模样。
秋榕榕想不通这些事情。
但有一件事情,秋榕榕很清楚。
那就是,说谎的人不是好人。
她最好赶紧跑。
真相不重要。
周景行是谁也不重要。
最重要的,远离心怀不轨之人。
深夜出门,其实很危险。
但秋榕榕管不了这么多。
她又听见了这个屋子里的爬虫声。
周淮远应该也听见了,爬虫声响起的时候,他会捂着自己的耳朵缩成一团。
“妹妹,有爬虫……爬虫又出来了……”
“我好怕,爬虫喂我吃饭,我好饿,我好饿……我的胃又空了……”
他听见。
她也能听见。
证明爬虫声是真实存在的,不是秋榕榕幻听。
但很可惜的是,周淮远自闭症,秋榕榕也被鉴定为精神异常,他们两个人的话,说破嘴皮子也没人信。
秋榕榕看着趴在地板上,抠着地缝想找爬虫的周淮远,犹豫着要不要带他一起走。
周淮远很单纯。
他只有孩童的心智。
现在也很依赖她。
把他丢在这里,很残忍。
但秋榕榕没有能力带他走。
她没办法靠自己去照顾一个自闭症患者。
秋榕榕没办法,只能赶紧把电脑里的游戏删掉。
她蹲下身,扶起周淮远,小声地说道:“你这几天要乖乖地在家,如果有人问你我在哪里,你就说我和你在玩捉迷藏的游戏,知道吗?”
周淮远点点头,露出傻笑。
秋榕榕摸了摸他的头,“我会回来找你的。”
忽然,身后传来门锁“咔哒”一声轻响。
她猛地回头。
房门忽然被打开。
周景行就站在门口,他穿着雾霾蓝长款睡衣,领口微敞,一只手还搭在门把上。
“你要去哪里?”
秋榕榕整个人怔住了,大脑瞬间宕机。
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她一点脚步声都没有听见。
“我……我要去楼下倒杯水,然后陪周淮远打一会儿游戏……”秋榕榕努力让自己声音平稳,可喉咙像被刀片刮过,颤得厉害。
“你也太惯着他了。”周景行走进来,他目光浅浅地扫过电脑屏幕,然后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回来睡觉。”
“好……好呀,哥哥。”秋榕榕上前想要挽着他的胳膊。
他俯身贴近她,声音几乎贴着她耳尖落下,“别总是来找他,我会吃醋的。”
秋榕榕立刻点头。
任由他牵着手,回到卧室。
秋榕榕想继续钻回被窝睡觉。
周景行忽然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
黑暗中,周景行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脸,笑意慢慢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如深渊般的沉静。
他的掌心探进她的睡裙,贴上她的大腿内侧,轻轻摩挲着。
“今天一天,你都在想什么?”
“是不是在想,那个尸骨是我埋进去的?”
“嗯?”
“你觉得哥哥是坏人吗?”
“来,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我是坏人吗?”
秋榕榕抬眼看他,颤抖的睫毛已经快隐藏不住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