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下工的汽笛声在厂区上空长鸣。一天的劳动实践结束了。
学生们一个个累得筋疲力尽，蓝色的工装沾满了油污、煤油渍和灰尘，脸上也蹭得黑一道白一道，但眼神里却多了一种之前没有的东西——疲惫，却踏实；带着敬畏，也带着一丝自豪。
在车间门口集合时，赵师傅看着这群“小工人”，脸上露出了笑容。
“同学们！辛苦了！虽然中间出了点小插曲，但整体来说，干得不错！不怕脏，不怕累！...记住，‘劳动最光荣’！回去好好洗个澡，休息休息！”
“谢谢赵师傅！谢谢各位师傅！”
学生们齐声喊道，声音洪亮了许多。
回学校的路上，夕阳将影子拉得很长。
队伍安静了许多，大家都累得不想说话。
张伟低着头，默默地走着，手里还紧紧攥着那面有些脏了的班旗。
王二柱走在张伟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几个女生互相搀扶着，小声交流着清洗零件的辛苦和煤油味的难闻，但语气里也带着完成任务的满足感。
徐蒙走在队伍最后，看着这群疲惫却仿佛成长了一截的少年少女，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赞许。
.....
夕阳的余晖将红星高中的红砖墙染上一层暖金色，放学的喧嚣渐渐散去。
徐蒙推着他那辆半新的二八杠自行车，步履沉稳地走出校门。
上午的课程和下午的劳动实践，即使是他也感到了些许疲惫，只想早点回到自己那个安静的后院小屋。
他刚把自行车推出校门，准备跨上去，一个清脆带着点雀跃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徐老师！”
徐蒙循声侧头，只见于海棠正俏生生地站在几步开外。
于海棠穿着时下流行的格子呢外套，围着一条鲜红的围巾，衬得小脸愈发白皙，两条麻花辫垂在肩头，青春洋溢。
于海棠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徐蒙，显然不是偶遇。
“嗯。”
徐蒙停下动作，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徐蒙对于海棠的印象还停留在上次在自家吃饭的时候，但徐蒙觉得这姑娘，似乎对他...有点过于关注了？
“徐老师刚忙完啊？带学生劳动实践辛苦了！”
于海棠走近几步，语气自然又带着熟稔的关心，“看你这一身灰，车间里挺忙吧？”
“还好。响应号召，应该的。”
徐蒙的回答简短而官方，目光平静地看着她，等着下文。他知道，于海棠特意在校门口等他，绝不会只是寒暄两句。
果然，于海棠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和紧张。
“那个...徐老师，明天不是休息日嘛？上次在你院里，都没能好好坐坐...你看...我明天能去你家里坐坐吗？正好有些...关于物理作业的事情想请教你呢！”
于海棠把“请教物理作业”的理由说得理直气壮，但眼神里的期待却暴露了更多心思。
徐蒙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去家里？请教广播稿？这借口找得实在不高明。
几乎瞬间就洞穿了于海棠那点少女心思。麻烦。徐蒙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这种不必要的牵扯。
徐蒙几乎没有犹豫，推着自行车往前走了半步，拉开了点距离，语气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调子：“明天？恐怕不行。”
于海棠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啊？你明天有事？”
“嗯。”
徐蒙惜字如金地点点头，“不在家。”
徐蒙没有解释要去哪里，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只是给出了一个明确拒绝的答案。
“那...那后天呢？或者下周...”
于海棠不甘心，追问道，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急切。
“有时间再说吧。”
徐蒙打断于海棠的话，语气虽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疏离感。
“学习上面的问题，可以在学校办公室里谈，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徐蒙不再给于海棠说话的机会，长腿一迈，利落地跨上自行车，脚下一蹬，车轮转动，载着他清瘦挺拔的身影，迅速融入了傍晚归家的人流中。
只留给于海棠一个决绝而冷淡的背影。
于海棠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被拒绝的羞恼和一丝委屈。
看着徐蒙消失的方向，于海棠用力跺了跺脚，小声嘟囔着。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个年级主任嘛！木头疙瘩！不解风情！”
话虽如此，于海棠心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反而被激起来了，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机会接近这个神秘又冷淡的男人。
徐蒙骑着车，晚风拂面，吹散了身上沾染的淡淡机油味和车间尘埃。
对于海棠的纠缠，徐蒙并未放在心上。这种麻烦，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快刀斩乱麻，不给对方任何幻想空间。自己的生活，不需要这种无谓的插曲。
回到南锣鼓巷四合院，院里各家各户的灯火已经亮起，飘散着晚饭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