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敢金矿中标的狂喜在柯振邦脸上停留了不到一周,就被冰冷的现实狠狠撕碎。
“柯总!不好了!”助理的声音在加密卫星电话里带着惊恐的颤音,背景是嘈杂的怒骂和推搡声,“国际矿业评估机构刚刚发布了针对帕敢7号矿脉的深度评估报告!引用了…引用了我们不知道的深层勘探数据!报告结论…矿脉核心区存在大面积贫化带和复杂地下水系!预估可开采量和品位…比招标文件数据低了40%!开采成本要飙升70%以上!这…这根本就是个坑啊!”
“什么?!”柯振邦正在高尔夫球场优雅挥杆,闻言手一抖,昂贵的球杆差点脱手,脸色瞬间铁青,“胡说八道!我们的勘探队呢?让他们立刻驳斥!告他们诽谤!”
“来不及了柯总!”助理都快哭了,“报告一出来,市场就炸了!‘振邦矿业’的股价开盘十分钟暴跌30%!直接熔断!我们最大的融资银行‘瑞丰国际’刚才发来紧急函件,要求我们立即补充质押物,否则将启动风险控制程序,可能…可能提前抽贷!”
如同被一记重锤砸在胸口,柯振邦眼前发黑,踉跄一步,扶住球车才勉强站稳。几十亿的资金投入,瞬间被两份报告打成了即将破灭的泡沫!股价暴跌意味着后续融资通道被彻底堵死,银行抽贷更是灭顶之灾!这绝不是巧合!是苏成!是他挖好了坑,等着自己往里跳!
“苏!成!”柯振邦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充满了怨毒和难以置信,他引以为傲的商业帝国根基,竟被对方如此轻易地撼动!“给我查!那份深层数据哪来的?!苏成的人怎么拿到的?!还有…丹老港那边,‘环宇’的资金必须保证!不能停!”
“柯总…‘环宇’那边…资金链也快…快绷不住了…”助理的声音带着绝望。双线作战,两个无底洞,柯振邦庞大的资金帝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塌。
帕敢金矿报告的冲击波同样席卷了丹老港。“环宇航运”代表脸上的志得意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焦躁和不安,当罗伯特·陈代表“蓝海航运”再次出现在缅国港务局,带着一份更加完善、性价比更优、并且承诺立即接手泊位改造的方案时,“环宇”的代表甚至没有勇气再举牌竞价。
丹老港的新泊位十年运营权,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被“蓝海航运”以低于首次竞标的价格,稳稳收入囊中,罗伯特·陈在签字仪式上笑容得体,心中却对苏成翻云覆雨的手段感到一阵寒意,柯振邦花天价买了个烫手山芋,而真正的肥肉,最终还是落回了“蓝海”手中。
枫林苑的书房,弥漫着无声的硝烟味,屏幕上,“振邦资本”股价断崖式跳水的K线图触目惊心,旁边是“蓝海航运”成功签约丹老港的新闻快讯。
“苏先生,柯振邦这次元气大伤。”罗伯特·陈的声音带着胜利后的冷静,“‘振邦矿业’股价崩盘,银行追债,他至少需要变卖核心资产才能度过危机。‘环宇航运’这个壳子,估计很快也会被他弃车保帅,我们下一步?”
“继续施压。”苏成的指令如同冰冷的刀锋,“通过离岸渠道,低价吸纳‘振邦资本’因恐慌抛售的流通股,但要隐蔽,联系与‘振邦’有竞争关系的国际矿业巨头,把帕敢金矿的真实数据‘分享’给他们,我要让柯振邦的矿业版图,彻底成为人人避之不及的泥潭。”
“明白!钝刀子割肉,让他慢慢流血!”罗伯特·陈心领神会。
“另外,杨帆的底细,查得如何?”苏成更关心幼儿园那颗钉子。
“杨帆的身份是假的。”影子汇报道,“我们追踪到他的真实身份信息被多重加密覆盖,源头指向一个东欧的黑客组织,他的日常通讯极其谨慎,使用一次性加密设备,但在其租住公寓的垃圾桶里,我们的人发现了一张被撕碎又匆忙丢弃的购物小票,经复原,购买物品是——特定型号的强效皮肤清洗剂,结合他接触朵朵时使用的疏水涂层,基本可以确定,他的任务就是通过日常接触,在朵朵身上留下难以清除的特定标记!为后续可能的行动定位!”
定位标记!苏成眼中杀意暴涨!“老K”贼心不死!他立刻下令:“严密监控!在其下一次试图接触朵朵时,秘密抓捕!我要活的!撬开他的嘴,找出涂层来源和上线指令!”
堡垒之内,必须肃清!
就在这时,枫林苑的门铃被按响了,声音有些急促。可视门禁屏幕上,映出一张风尘仆仆、带着几分忐忑和市侩的脸,是苏成老家一个出了五服的堂兄,苏建军,他身边还跟着一个二十多岁、戴着黑框眼镜、穿着不合身西装、显得有些局促的年轻人。
“苏成!苏成!开开门啊!是我,你建军哥!”苏建军对着摄像头大声喊着,脸上堆着刻意的热情笑容。
吴姐看向苏成,苏成对这个所谓的堂兄印象极差,当年父亲病重借钱,苏建军躲得最快,还说了不少风凉话,他微微蹙眉,还是点了点头:“让他们上来吧。”
苏建军一进门,眼睛就像探照灯一样四处乱扫,嘴里啧啧有声:“哎哟!苏成!你这地方…真气派!这得多少钱啊!我就说嘛,你从小就出息!现在可算是熬出头了!”他一把拉过身后的年轻人,“快,叫叔!这是你苏成叔!现在可是大老板了!”
年轻人推了推眼镜,有些紧张地鞠了一躬:“苏…苏叔叔好,我叫苏哲。”
“苏哲?”苏成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
“嗨!这是你大伯公家那边的,按辈分算你远房侄子!刚大学毕业!”苏建军抢着说,搓着手,脸上带着谄媚的笑,“苏成啊,你看…苏哲这孩子,学的就是…那个…地质勘探!名牌大学!找工作呢,高不成低不就的…听说你在搞大公司,能不能…给安排安排?随便什么职位都行!这孩子踏实肯干!”
地质勘探?苏成心中一动,目光锐利地扫过这个叫苏哲的年轻人。他看起来确实像个刚出校门的学生,眼镜片后的眼神有些飘忽,带着涉世未深的紧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哦?学地质的?哪个学校?毕业课题是什么?”苏成不动声色地问,语气平淡。
苏哲被苏成的目光看得更加紧张,结结巴巴地回答:“清…清江地质大学…毕业课题是…是滇西横断山区…构造成矿预测…”
“清江地大?横断山区?”苏成心中疑窦更深,柯振邦刚刚在帕敢这个横断山脉余脉矿区栽了大跟头,一个学地质的远房侄子就“恰好”找上门来求职?这巧合也太刻意了!
“苏成,你看…”苏建军还想说什么。
“工作的事,需要看公司岗位需求和他的能力,不是我一句话的事。”苏成打断他,语气带着疏离,“简历留下,有合适的岗位,人事会联系,吴姐,送客。”
苏建军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还想纠缠,吴姐已经无声地挡在了他面前,那平静却极具压迫感的目光让他心头一寒,只得悻悻地拉着还想说什么的苏哲离开了。
门关上,苏成立刻对影子下令:“查!这个苏哲!我要他所有的真实资料!家庭背景、社会关系、毕业去向、尤其是…最近三个月和柯振邦或‘振邦资本’的任何交集!掘地三尺也要挖出来!”
“是!”
苏成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苏建军和苏哲钻进一辆破旧的出租车离开。苏哲在上车前,似乎回头望了一眼枫林苑高耸的楼体,黑框眼镜反射着冰冷的光。
父亲的风筝刚刚有了飞起的希望,“老K”的毒牙就换了一种方式再次逼近,一个看似投靠求职的远房侄子,一个学地质的毕业生…柯振邦,你想玩无间道?还是想从内部找到“影子”存在的蛛丝马迹?无论哪一种,都只会加速你坠入深渊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