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仍然残留着未散的甜酒气息，孩子的啜泣声、大人们的安慰声此起彼伏，人们互相依偎着走出了一片废墟狼藉的宴会厅。
卢修斯正在与宾客交谈，安抚那些受到惊吓的人，纳西莎则带着德拉科离开了宴会厅。
走在安静的回廊里，德拉科忍不住扭头望向客房所在的偏院，那里亮起了一道温黄的光。家养小精灵悄无声息地带走了奥莉，将她送回房间休息。
纳西莎的步伐不紧不慢，柔软的掌心却微微发冷，直到走进了走廊尽头的休息厅，她才停下，转过身来，目光落在德拉科身上。
“德拉科，关于宴会....”她轻声开口，“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德拉科顿了顿，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黑暗中的那一幕。她站在狼藉的宴会厅中央，那双蓝色的眼睛冷漠而飞扬跋扈。
“是克兰，”他毫不犹豫地回答，“戴森拿杯子砸她，她就魔力暴动了。”
纳西莎怔住了，长睫微颤，不自觉地绞紧手里的丝质手帕。
这短暂的停顿令德拉科产生了一丝奇怪的不安，他从小熟悉妈妈的情绪，纳西莎极少会因为什么事露出明显的错愕。但刚才，她确实愣住了。
卢修斯从走廊另一侧走来，他看了眼纳西莎，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纳西莎轻轻点头。
两人没有避开德拉科，当着他的面交换了几句简短的低语。
随后，卢修斯抬头，脸上闪烁着一丝奇怪的神情，既像是庆幸、又带着几分忌惮：“从下周开始，奥莉·克兰会和你一起上礼仪课。”
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另外——”纳西莎轻描淡写地补充，“她会先拿到一根旧魔杖。”
“什么？”
德拉科的第一反应是震惊——他们竟然没有生气？不仅没有对那家伙做出任何惩罚，甚至还要给她魔杖？
但他无暇细想，他只知道自己的情绪一下子被点燃了。
“凭什么？”
她引爆了杯子，在宴会上彻底失控，砸了整个场地，丢尽了马尔福家的脸，结果不仅没有受到惩罚，反而还能得到魔杖？还能和他一起上礼仪课？
他的父母什么时候对一个外人宽容到这种地步了？
德拉科心里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憋屈，愤怒在胸口翻涌，像灼热的火焰撕扯他的理智。
“妈妈！你不能.....”他咬紧牙关，刚要争辩，纳西莎已经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柔和：“德拉科，已经很晚了，去休息吧。”
“爸爸！”他僵住，不甘心地看向卢修斯。
卢修斯板起脸，语气不容置疑：“听话，德拉科。不要让我失望。”
......
第二天清晨，奥莉从多比的手里接过了一只旧魔杖——十三英寸长、杖尖磨损、露出了里面的独角兽绒毛。
“小姐，这是夫人吩咐多比给您的。”
她垂眼，指腹摩挲着旧魔杖，木质表面已经在累年的使用下变得光滑而圆钝。
宴会那晚，魔力撕扯身体的剧痛告诫她，如果不能好好控制，那它反过来就会毁灭自身。
——至少现在，她不能让马尔福夫妇认为，她是个控制不了自己的野兽。
“好。”她轻声应道，另一只手翻开《标准咒语集：初级》，目光落在第一页的咒语上——荧光闪烁。
书页上详细地标注着挥动魔杖的手势要领，轻巧地转动手腕，然后一甩一抖。
“Lumos。”奥莉轻声念道。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感到体内四处冲撞的、几近将她撕裂的魔力变得平缓了一些——但还远远不够。
这支魔杖并不契合她，魔力穿过她的指尖脉络抵达杖尖，变得再度紊乱起来。
体内的能量像是被束缚在一条过窄的管道里，剧烈翻涌着，试图冲破屏障。
掌心猛地炸开一道细小的火花，“嘶！”奥莉吃痛，魔杖掉到了桌上。
“小姐！您没事吧？”多比猛地一跃上桌，小心翼翼地捧住她发红的指尖。
手掌微微发烫，但并无大碍。
“没事。”她安抚道，抬手从多比手中抽回魔杖，重新握紧。
“......Lumos。”她这次说的轻了些，一字一句，从唇齿间清晰地迸出。
细汗从额间渗出，她小心地引导体内的魔力，将它们分为几股，往手心的方向引去。
这次，体内汹涌的魔力像是突然找到了一个闸口，顺着手臂奔涌而出，周围的空气泛起微妙的波动，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妙感觉在掌心膨胀开来。
然后，魔杖尖端骤然爆发出了明亮的蓝色光芒。
面前的光束柔和、并不刺眼，几秒钟内，光球迅速膨胀，随即迅速四散逸开，化作点点萤火虫般的光芒在空中漂浮。
这种感觉太奇妙了，奥莉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
整座图书馆像是浸泡进了蔚蓝的海，笼罩在了荧荧的光晕中。
多比看得眼睛闪闪发光：“天呐小姐——少爷？！”
奥莉猛然转头，和躲在门口偷看的德拉科对上了眼神。
他站在门口，手还扶在门框上，显然是偷偷摸摸地窥探了许久。
“马尔福少爷？”她眨眨眼，露出笑容，“你是来看我练习的吗？”
德拉科一僵。
他原本是想找个机会过来嘲讽她，或者至少挑个刺。但现在——他所有的言辞在这一刻全被堵住了。
这不可能。
一根破魔杖，一个来自麻瓜孤儿院的初学者，最基础的荧光闪烁咒，怎么可能让整间屋子都灌满了光芒？
下一秒，他意识到奥莉还在看着自己——用她那带着笑意的恼人眼神。
德拉科心跳一滞。被她这样看着，他竟然生出了一种莫名的心慌。
该死。
他立刻调整表情，绷着脸抬起下巴，挂上嫌弃的神情，像只傲慢的金毛猫。
“克兰，你是想把我家的房子给拆了吗？”
奥莉似笑非笑地看他：“大少爷偷看了多久？”
他的喉结迅速滚动了一下，像是猫被踩到尾巴，立刻炸毛：“谁有兴趣偷看你？别自作多情！”
像是怕她再多说些什么，他愤怒地一甩袖子，迅速逃离了这个让他难堪的现场。
德拉科快步走出走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烦死了。
他觉得自己今天一定是疯了，居然会站在奥莉·克兰房间门口偷看她练习。
不，不对，不是偷看，只是顺路路过！
只是他看得太久了。连她转头看过来，他都没来得及反应。
但是不管她再怎么聪明，她也不过是个孤儿院长大，血统身份皆不明的——
——“大少爷偷看了多久？”
奥莉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带着一点散漫的笑意。
德拉科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耳朵不受控制地发烫。
他烦躁地扯了扯衣领，决定去霍格莫德散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