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了这么一出，演出自然是没得看了。
季铭归一路上都攥着陈烟的手，直到进家门都不曾松开。
陈烟感觉自己的手都要没知觉了，刚好趁换居家拖鞋的时候挣脱了他，结果才踏着拖鞋走出去一步，就又被他拽住。
“你干什么啊？这都到家了，你连我去厕所换卫生巾都不准吗？”
她眉头皱在一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的心情已经非常差了。
“没有。”
季铭归否认，然后才放开她。
陈烟把大衣外套往玄关处的衣架上一卦，顺手拿出随身包里的那包卫生巾，拖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走上二楼。
还好他没跟上来。
她暗自松了口气，锁上卫生间的门。
那两枚小巧的窃听器还安安稳稳地躺在包装袋的最底部。
虽然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但把这两个体积不大，威力却堪比不定时炸弹一样的东西随时带在身边，陈烟还是会时刻心惊胆颤。
她正常撕开包装袋，把里面的卫生巾抽出来，让这声响充斥着整个狭小的空间。
然后掏出夹在文胸和腋下那块区域的手机，开机。
说实话，把一块巴掌大的铁塞在那个位置，不仅她自己难受，今天还差点被发现。
就在季铭归突然把她托举过头顶的时候。
他虎口架着她的腋窝，距离触碰到手机，几乎就只差一指之隔。
她甚至都害怕他已经感觉到了！
这也是当初她为何反应那么激烈的原因。
屏幕亮起后，马上就弹出了一条微信消息，是苏清发来的。
与苏清建联的工作是她在“走失”那段时间内完成的。
那个时候，她确实想过要不要就这样一走了之。
可怀中那块硬东西，却像是一块烧红了的烙铁，几乎以一种陷入她皮肤中的痛楚来提醒着她。
你现在身上背负着的，已经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人生了。
接下来的每一步，你都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这样才对得起你走到今天，一路上失去的所有亲人和朋友，不是吗？
陈烟点开苏清发来的消息，是一条教她如何设置窃听器的视频，和几个安装位置的建议。
其中就包括那个地下密室。
这对她来说简直难于登天。
那个密室在茶园，她该找什么理由再回去那里呢？
“咚咚咚——”
陈烟正思索的出神，洗手间磨砂玻璃上映出的那道黑影吓得她差点把手机掉在地上。
还好她此时是真的脱了裤子坐在马桶上，褪到膝盖的裤子恰好接住了它。
心脏快从嗓子眼飞出来那种感觉，让她几乎忍不住要破口大骂。
季铭归的声音却比她更先一步响起。
“我感觉你来月经的频次不太正常，需不需要我带你去找医生检查一下？”
不知道这个问题是他用哪个脑子想出来的，就像是一盆冷水，把陈烟积攒到峰值的怒火浇了个透。
高频次来月经，对她现在的处境来说，是百利无一害的。
她怎么可能跟他去检查？
于是她回复：“应该是得了流感的原因，养几天就好了。”
“我怕会对你的身体有影响。”
“拜托，这种事非要现在聊吗？我在上厕所诶！你知不知道现在你映在门上的影子很吓人？”
门外的人沉默了，可那道影子却纹丝未动。
“那你想喝牛奶么？我去给你热。”
过了一会，他又问。
这个问题倒是让陈烟摸不着头脑了。
他现在是在干什么？没话找话聊吗？
难道刚才关心她月经的问题，也只是他回家之后发现她有些生气了，所以才硬想出来缓和气氛的？
陈烟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手机。
没有她自己原来那台手机打掩护的话，这台设备就会一直是块烫手山芋。
在没把那台手机拿回来之前，她只能继续扮演那个已经放弃挣扎了的角色。
她叹了口气，“喝，不过要记得给我放点糖。”
“好。”
门外的人总算离开了。
陈烟利用最后一点时间，又反反复复看了几遍苏清发来的那段几十秒钟的视频，直到把所有步骤都烂熟于心，才提起裤子，按下冲水键。
出来的时候，热牛奶已经在楼下的餐桌上摆着了。
陈烟并没有直接下去，而是先进入自己的房间，不急不缓好好寻了个藏手机的位置。
才惹了她不高兴，季铭归这会儿不敢不敲门就进来。
她必须利用好所有的碎片时间。
果不其然，等她出来，季铭归还老老实实地坐在那杯牛奶的对面。
“正好肚子有点不舒服，喝点热的能稍微缓缓。”
陈烟自然地落座，端起牛奶一口一口往嘴里灌。
季铭归就这样两只手臂横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直到她把牛奶喝完。
“你老看着我干嘛？奶里下药了？”
陈烟被他盯的浑身起鸡皮疙瘩，问出的这个问题也是她真正有些担心的。
季铭归听了这话，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一笑，伸手把她上唇沾到的奶渍擦干净。
他这会儿温柔得实在有些反常了。
陈烟心里只有马上逃跑的念头。
“我要准备去洗漱了......”
“等等。”
季铭归叫住了她，随后从裤子兜里掏了个什么东西出来。
摆到她面前，她才看清，是她的手机。
要不是她才把那部新机子藏到自己房间里，她差点就以为这是被季铭归找出来要向她问罪的。
果然人还是不能做见不得人的事，会做贼心虚。
她故作镇定，挑起一边眉毛。
“干嘛？”
季铭归下意识叹了口气，语气里听着有几分妥协。
“把手机拿回去吧。”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陈烟也不伸手，继续揶揄道。
“不怕我拿到手机就报警？”
陈烟观察到，季铭归的咬肌在听到这句话时动了一下。
他又沉默了。
在沉默的这段时间里，他是在想什么呢？
陈烟好奇，但她必须要等。
毕竟这是一道关乎两人之间信任问题的难题。
她必须在拿回手机之前，跟他开诚布公地聊清楚。这样以后才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诚实一点回答我，你想报警么？”
“想。”
“为什么？”
“因为你是一个杀人犯，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
“......”
许是没料到陈烟会回答的这么直白，季铭归再次停顿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又问：“那为什么今天你不直接逃跑？逃得离我越远越好？”
“我逃到哪里你都会找到我的，我逃不掉。”
陈烟如实回答。
“就算我逃掉了，你也会利用我身边的人来威胁我，逼我现身，不是么？”
“你很了解我。”
“感谢夸奖，你也很了解我。”
陈烟应对得游刃有余，甚至还抽出时间举起玻璃杯，把最后一滴牛奶倒入口中。
“我还想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