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沧溟亲自出手!”
这六个字如同一道九天玄雷,直直劈在每个人的心头,炸得众人脑海中一片空白。
前一刻还因暂退强敌而略微松弛的气氛,瞬间凝固,不,是坠入了万丈冰窟!
空气仿佛被抽干,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死寂。
陆沧溟,这个名字在修仙界代表着什么,无人不知。
那是魔道巨擘,是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盖世凶獠,是连正道魁首们轻易都不愿提及的禁忌存在。
他若出手,便是雷霆万钧,不死不休!
云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她遍体生寒。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陆沧溟的可怕,当年她师尊尚在时,曾不止一次提及此獠,言语间充满了忌惮。
如今,他竟然亲自驾临这小小的清虚仙门?
难道,今日便是清虚仙门覆灭之日?
不!绝不!
一股血气猛地从胸腔涌上,驱散了那刺骨的寒意。
云栖的眼神从最初的震惊、骇然,逐渐转为一往无前的决绝。
她是清虚仙门代掌门,身后是无数同门师兄弟姐妹的性命,是历代祖师传下的基业!
即便对手是陆沧溟,她也绝不能退缩,更不能绝望!
“诸位师弟师妹,结阵,御敌!”云栖的声音清冷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穿透了凝滞的空气,也唤醒了失神的众人。
沈砚、孔师姐、方道长等人也是脸色煞白,但听到云栖的呼喊,眼中也重新燃起了斗志。
是啊,怕又如何?
难道摇尾乞怜,陆沧溟就会放过他们吗?
就在此时,一股宛如实质的恐怖威压从天而降,如同万仞巨山压顶,让修为稍弱的弟子瞬间面色惨白,几欲跪倒。
“桀桀桀……一群蝼蚁,也敢在本座面前负隅顽抗?”
一个沙哑刺耳,却又带着奇异魔力的声音在天空炸响,紧接着,一道暗红色的身影仿佛撕裂了空间,缓缓显现。
他身形并不魁梧,甚至有些瘦削,但站在那里,却仿佛是整个天地的中心,所有光线都被他吞噬,只余下无尽的黑暗与不祥。
正是陆沧溟!
他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仅仅是随意地抬了抬手,一道暗红色的匹练便如毒龙出洞,撕裂长空,狠狠撞向清虚仙门的护山大阵!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护山大阵的光幕剧烈摇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其上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操控阵法的弟子们如遭重击,纷纷口喷鲜血,萎靡倒地。
好强!
这就是陆沧溟的实力吗?
仅仅一击,就几乎破开了集合了全仙门之力的护山大阵!
云栖的心沉到了谷底,但她的目光却死死锁定在陆沧溟的身上,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动作,一丝一毫的表情。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越是危急,越要寻找那一线生机。
陆沧溟似乎很享受这种猫戏老鼠的快感,他并没有立刻发动第二击,而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下方慌乱却又强作镇定的人群。
云栖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同时,她也注意到了另一个细节。
陆沧溟虽然看似悠闲,但他的眼神深处,却似乎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他在急什么?
难道是担心夜长梦多,怕其他正道势力闻讯赶来?
这个念头如电光石火般在云栖脑海中闪过。
与此同时,她飞快地扫视着仙门各处。
之前的连番大战,虽然击退了魔道先锋,但也让仙门中几处关键的阵法节点出现了细微的松动和破损。
这些松动,在平时或许无伤大雅,但在陆沧溟这样的强者面前,任何一点瑕疵都可能成为致命的破绽。
但反过来想,这何尝不是一个机会?
“沈师弟,方道长!”云栖压低声音,语速极快,“你们立刻带人去修复巽位和坎位的阵眼,不求完全修复,务必在最短时间内加固,让大阵能多支撑片刻!”
沈砚和方道长重重点头,没有丝毫犹豫,立刻领命而去。
“孔师姐,”云栖转向身旁神色凝重的孔师姐,“陆沧溟似乎有些急于求成,我们不能让他轻易得手。稍后大阵若有波动,你我二人便趁机出手,不求伤敌,只求扰其心神,拖延时间!”
孔师姐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决然:“好!今日便与这老魔头拼了!”
陆沧溟似乎察觉到了下方的小动作,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垂死挣扎,有意义吗?”
话音未落,第二道攻击已然降临!
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凶戾的暗红色能量洪流,仿佛要将整个清虚仙门都彻底吞噬!
护山大阵的光芒陡然黯淡下去,裂痕迅速蔓延扩大,发出“咔嚓咔嚓”的碎裂声,眼看就要彻底崩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云栖看到沈砚和方道长那边几乎同时打出手势,两处阵眼的光芒骤然一亮,虽然微弱,却堪堪稳住了即将崩溃的大阵!
“就是现在!”云栖低喝一声,与孔师姐对视一眼,两人身形同时暴起,化作两道流光,不退反进,迎向那滔天魔焰的边缘!
她们的目标不是硬撼,而是如最灵巧的游鱼,试图在惊涛骇浪中寻找那一丝缝隙,扰乱陆沧溟的攻势节奏。
陆沧溟他冷哼一声,攻向大阵的力量略微分出一缕,扫向云栖二人。
即便只是一缕余波,也带着毁灭性的力量。
云栖和孔师姐只觉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袭来,口中鲜血狂喷,身形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狠狠砸在山壁之上。
但她们的牺牲并非毫无价值。
陆沧溟的攻势因此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被修复加固的大阵也因此多了一丝喘息之机。
“噗!”云栖咳出一口鲜血,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但她的眼神却异常明亮。
陆沧溟确实很急,他甚至不愿分出太多精力来对付她们这种“小角色”的骚扰。
她挣扎着站起身,看着依旧在疯狂攻击护山大阵的陆沧溟,心中一个大胆而奇异的念头逐渐成形。
那是一个深藏在她记忆深处,几乎快要被遗忘的偏门秘术,是她年幼时,师父半开玩笑般传授的,与清虚仙门主流的煌煌剑道、正大仙法格格不入,甚至有些……不登大雅之堂。
师父曾说,万物有灵,道法自然,真正的强大,并非只有杀伐。
此刻,面对这近乎绝望的境地,这个念头却如同黑暗中的一星火种,在她心中迅速燃烧起来。
或许,这便是唯一的生机!
云栖深吸一口气,双手悄然捏了一个古怪而生涩的印诀,一股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的奇异波动,以她为中心,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脚下的大地,融入了周围的草木山石之中。
空气仿佛在刹那间凝固。
阵法破碎的刺耳声响犹在耳畔回荡,那些曾经闪耀着奇异光芒的符文寸寸崩裂,化为点点荧光,旋即黯淡、消散,如同被无形巨手掐灭的烛火。
云栖等人脸上的那一丝侥幸与振奋,尚未来得及完全绽放,便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惊变彻底击碎。
“不……不可能!”沈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与方道长为了修复并启动这座古阵,几乎耗尽了心神与灵力,此刻眼见寄予厚望的阵法如此不堪一击,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方道长更是面如金纸,嘴角溢出一缕鲜血,显然是受到了阵法被强行破除的反噬。
孔师姐制造的幻影早已在陆沧溟冲破阵法的那一刻烟消云散,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美丽的脸庞上血色尽褪。
那些曾围绕在陆沧溟身边的灵蝶,仿佛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怖气息,不安地躁动起来,它们身上散发的特殊香气,在陆沧溟此刻狂暴的气场面前,渺小得如同沧海一粟,再也无法对他造成任何有效的干扰。
陆沧溟缓缓地从阵法残骸中踏出,他先前略显狼狈的衣衫此刻无风自动,周身萦绕着一层肉眼可见的、近乎实质的血色煞气。
那双眼睛,不再仅仅是之前的凶狠,更添了几分妖异的猩红,仿佛有两团鬼火在眼眶中熊熊燃烧。
他轻轻活动了一下颈骨,发出“咔咔”的轻响,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
“不错的阵法,不错的把戏。”他的声音比先前低沉了许多,却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每一个字都像重锤般敲击在云栖等人的心头,“差一点,就真的让我困扰了。”
他口中说着“困扰”,但那语气中却没有丝毫困扰的意思,反而充满了戏谑与一种被唤醒的暴戾。
仿佛先前的一切,都只是他陪着众人玩的一场猫鼠游戏,而现在,这只猫,终于失去了耐心。
云栖紧紧抿着唇,手心已满是冷汗。
她清晰地感觉到,陆沧溟此刻散发出的威压,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恐怖数倍。
那不仅仅是灵力的提升,更像是一种……本质的蜕变。
那神秘的法术,不仅让他冲破了阵法的束缚,似乎还解开了他身上某种更深层次的枷锁。
“他……他好像变得更强了……”方道长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声音嘶哑。
陆沧溟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像是在打量一群待宰的羔羊。
他的视线在云栖身上稍作停留,嘴角咧开一个残酷的弧度。
“热身结束了。”他轻声道,那声音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现在,该让你们见识一下,真正的绝望了。”
话音未落,一股比先前破碎阵法时更为恐怖、更为凝练的灵力波动,如同苏醒的太古凶兽,在他体内酝酿、升腾。
他脚下的地面,开始寸寸龟裂,空气中弥漫起令人窒息的硫磺与血腥气息。
风停了,云滞了,周遭的一切仿佛都陷入了末日降临前的死寂。
云栖的心沉到了谷底而这一次,他们将要面对的,是一个被彻底激怒,并且展露出真正獠牙的陆沧溟。
那双猩红的眸子,锁定了云栖,仿佛要将她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