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在弯月升起前入了苏城的客栈。
骨箫拦住温玹去路,安祁偏眸观望楼上。
“她眉间有死气”
“她不会死”
安祁诧异的盯着温和的大师兄,对方似乎早就知道。
或许归宁峰有续命的法子。
安祁收回骨箫,幽蓝的眼眸浮过落寞。
灵猫现身,意味寿数不余三月。
夜色渐深,客栈的掌柜趴在柜台后假寐。
城中居民外头挂着的红灯笼一掌接一掌黯淡下来,安祁椅座在榻上,跳动的烛火为室内点添光亮。
隔壁灵气较他处充裕,应是布了聚灵阵。
书页翻动打破这片寂静。
木窗轻轻撑起的动静落入安祁耳畔。
半夜出门?安祁猜测着许是凌少顷或者楼兆闲不住,去寻城里的酒肆。
“喵~”
通体乌黑的灵猫轻巧的跳进窗户,金色瞳仁映衬着燃烧的烛火。
灵猫熟稔的钻进安祁怀中,撒娇似的蹭着衣裳。
灵活的尾巴扫过书面,落在安祁手心。
周围的灵气有片刻繁乱,安祁松开怀中无故炸毛的灵猫,见着他扯着自己的衣袍朝窗边拉去。
“你是说,有邪物?”
灵猫松开安祁衣袍,窜上窗台,转身冲安祁叫了一声。
“诶!”
手中的古籍丢在榻上,安祁撑开窗朝下望去,灵猫乌黑的皮毛在月光下泛着淡淡光泽。
安祁追着灵猫跑出城,夜色寥寥,皓月当空,泥地里生长的芦荡迎风飘摆。
灵猫回头轻叫,唤着修士前来。
穿过芦苇荡,零星的墓碑错落在平地。
灵猫在月光下跃起,朝昏暗的树林跑去。
“这是?”
月白身影背对着安祁,凉薄的夜风穿过交错的墓碑林。
“小师妹?”
蹲在墓碑前的背影肉眼可见的僵住。
“四师兄,你怎么来了?”
安祁松了口气,抬步朝泽砚的方向走来。
“这话该我问你才是,深夜不睡觉跑这来作甚?”
金瞳幻影浮现在墓碑上方,安祁身子僵住,下意识去摸骨箫。
冰霜漫上安祁衣摆,眼前的小师妹眼色平和,宛若平常踩着冰霜踱来。
万籁寂静
“回去吧,我睡不着出来散散步”
墓碑鼓起的坟头不甘的塌陷,驻足在树梢的灵猫舔舐后背毛发。
“噗”
田野里发愁的癞蛤蟆对着弯月发出短促单调的叫声,淡淡的血腥在空气中散开,安祁扶住往前扑的师妹,刺骨的寒凉冻的他打了个哆嗦。
“师兄,回客栈,有妖物要现世”
泽砚抬手拭去唇角血渍,灵魂深处散发的寒让她止不住颤抖。
周围的灵气疯狂涌动,连带着安祁体内的灵气传出躁动。
泽砚压下肺腑间不断上涌的腥甜,灵气繁乱的空间下动用灵力容易牵扯自身,形成灵力相冲的局面。
苏城沉陷在灵气乱流中,不少修士纷纷与入定中吐出鲜血。
一觉睡到天光大亮的凌少顷和楼兆除外。
望着紧闭的三间客房,凌少顷倚在过道的窗台,正午的阳光暖洋洋晒在生的邪气的面容。
觅食归来的楼兆提着一叠油纸包裹的小吃上楼,迈进屋内的步子后退忽的后探出半个身子。
“呦,二师兄起了”
“嗯”
凌少顷抱着胳膊打着哈欠,太阳晒得后背暖和,让人泛起困意。
“他们还没起?”
话音落,楼兆星眸转动,拎着东西退到过道,快速敲响紧挨的三间木门。
咚咚的力道颇像砸门。
屋里传出细嗦响动,楼兆扬起一抹计谋得逞的笑,闪身钻进自己屋子掩起木门,独留凌少顷面对同步拉开木门臭着脸的三人。
“大家起得挺早”
一语必,凌少顷闭嘴,解释的话转头变了味。
“凌少顷你最好是有事”
泽砚放缓呼吸,肺腑经脉还带着灵气相冲的撕痛。
平素外貌仪态最好的安祁也倚在门框上,眼下泛着轻微乌青。
“你们昨晚办鬼了?”
凌少顷感受到三人凌乱的气息溢出体表,邪眸不动声色的打量他们脸色。
“叫上楼兆,你们都进来”
温玹唇色泛白,扭头才惊觉旁边的两人面色惨白,俨然灵力倒流受到内伤的状态。
“砰”
“嗷!”
左侧客房的木屋被凌少顷无情踹开,正好撞上门后偷听的楼兆。
无形的结界覆盖在狭小的客房,五人或坐或站。
“昨夜苏城发生灵气乱流,你们可知?”
温玹开门见山,观察着四人的反应。
“昨夜有妖物出没”
站在窗前的安祁传音止住泽砚开口,收回落在街道行人的视线。
“你们昨夜修炼遭灵气反噬昏迷到刚才?”
凌少顷眉梢上挑,昨夜他隐约感受到灵气波动,并未多想,翻身继续梦周公。
因着对修炼的散漫,意外躲过一劫。
散着丹香的地阶中品疗伤丹出现在泽砚和安祁手心。
温玹撑在桌沿揉着肿胀的太阳穴,杂乱的敲门声打乱室内沉寂。
“道友,可是有事?”
靠着门口的楼兆在结界撤下后拉开木门,迎上一张神色慌乱的面庞。
“我朋友住在对门的客房,今早我来寻他用膳,屋内的行李和佩剑都在,人却失踪了,昨夜你们可有听见什么异动?”
“未曾”
门外修士的动静引来其余入住的修士,一时半会,门口让前来看热闹的修士堵住,也有结伴的修士去唤朋友时只余空落的客房。
楼上尖锐的叫声响彻客栈,屋内的四人目露疑惑,客栈掌柜额头冷汗流淌,挤开人群跑上楼。
接连响起的尖叫引得门口的楼兆肩膀一抖,挤开人群去一探究竟。
遇害者的屋内不见血迹,干薄的皮肤包裹着骨骼,不见血肉。
现实版干尸。
泽砚探头的动作遭凌少顷按下,眼前霍然变黑,温热的手掌覆盖住眼眸。
“小师妹,别看”
安祁的嗓音在头顶响起,拦下泽砚挣脱的动作。
“池书门亲传弟子俞钩吻,请诸位让让”
人群后的橙衣少年拿出池书门令牌,安祁面色一黑,拉着人隐入其中。
温玹默默收起掌心的宗门令牌,抿着唇后退一步,不想和池书门的人打交道。
“此人气血尽失,丹田受外力一击破碎,应为妖物或功法吸取,指甲没有挣扎抓取痕迹,根据瞳孔的扩散程度,死前应是见到极为恐怖的画面”
蹲着的少年带上透明皮质手套,上手细细摸索尸身。
半晌,俞钩吻起身,掌心上翻,玉质罗盘出现在众人视野。
罗盘上的指针虚浮,俞钩吻起身在屋内走动,围观人群的目光随着橙色身影移动。
“此屋地处西位,阴煞气聚集,是凶手作案的绝佳场地”俞钩吻话锋一转,眸光扫过挤在门外的不同面庞。
“凶手藏匿在你们其中,为避免凶手潜逃,还请诸位待在客栈,九曲宗的道友,还望出手相助共同抓获这害人邪物”
“这是自然”
温玹的桃花眸闪过忌惮,穿过人群上前道。
池书门,表面是丹修大宗,背面是蛇鼠一窝,研究出的毒物烦不胜烦。
俞钩吻收起玉盘,背着手走出屋子,外头的修士纷纷让开道路。
瞥到安祁身后露出的白袍一角,俞钩吻的步子停顿半响,狭长的眼眸流过一丝趣味。
“尸体已经无用,逝者好友处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