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瞠目结舌。
她从没遇见过什么人会在第一次见面时说爱，英国人总是要比法国人含蓄一些，就算是情感比较外放的天使恶魔妖精，也不会在初次见面时说起‘爱’这个字眼。
爱是个艰难的字眼，不能也很难说出口。
这几乎是爱丽丝遇见的所有人的共同认知。
但在奥斯卡·王尔德说出这话的下一秒，她点开系统的好感度侦测系统，清晰地看到了100这个数值。
对方还真不是随便说说，而是真的，在几乎一瞬间里，好感度直接满值了。
哪怕是非人类，好感度涨的也不一定有他快。
“可是，王尔德爵士，我们还是第一次见面。”爱丽丝喃喃说道。
“逢场作戏和终生不渝的区别只在于逢场作戏的时间更长一些，既然如此，一见钟情和日久生情的区别也只是一见钟情的次数更多一些。”
“爱就是爱，见多少次都会爱，不爱就是不爱，见多少次都不会爱。”
王尔德回答道，他脸上的苍白渐渐褪去，面容上焕发出一种别样的神采。
“但我今年才勉强十岁。”
“我今年十四岁，这不是适合婚姻的年龄，但人的任何年龄都适合恋爱，爱情本来就是比理智，责任，道德都更早到来的情感。”
“但我尚且并没有对您抱有相同的感情。”
“那不是很好吗？也许我最爱您的时候，就是您还没有爱上我的时候，我可以享受爱，您可以享受被爱。”
王尔德说：“这对我来说不难，对您来说应该也一样。”
爱丽丝对这一问一答起了兴趣，她并不会因为对方的几句话就感到喜悦或者春心萌动，但和王尔德说话实在是件有趣的事情。
和无聊的人相处，做什么事情都会无趣，但和有趣的人相处，哪怕只是说话都会觉得有趣。
爱丽丝拎起裙摆坐在了沙发的另一端，她和王尔德并不贴近，但目光却不可避免地拥抱在了一起。
“可假如我一直不爱您，那对您来说岂不是很不公平？”
“我们从不在爱里寻找公平，事实上，我们在生活里也寻找不到。不是寻找不到爱，爱遍地都是，是寻找不到公平。”
“人们会把盲目的爱称为犯蠢，您不怕被人嘲笑是个蠢人吗？”
“爱本来就是盲目的，恨也一样，觉得盲目的爱是犯蠢的人，根本没有真正的爱过，这样的人没有发言权。”
王尔德说：“再者说，人生就是一件蠢事追着另一件蠢事而来，然后听着蠢人们议论不休，爱情就是两个蠢人互相追逐，旁边还是会有更多的蠢人议论不休。”
他说话的时候用眼睛瞥向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济慈，拜伦和雪莱，会议论的蠢人们是谁不言而喻。
“那我就更不能接受您的爱了。”爱丽丝笑道，“我可不能让这份感情把自己变成一个蠢人。”
“但我说的是爱情呀，爱情是两个一起变蠢，但单方面的爱绝大多数时候，都是蠢人执着地追逐着美人。”
“哪怕美人会让你心碎？”
“心就是用来碎的。”
爱丽丝再次被逗笑了，上个世界她离世的时候，电脑虽然已经被发明了出来，但尚且没有微博论坛这种东西。
因此自然也不会有人把王尔德的话收集起来，告诉大家他是个多么有趣的段子手。
爱丽丝知道这个人写的童话故事十分动人，也知道他说话时犀利尖锐，但真没想到他能有趣到这种地步。
哪怕把他摆放在家里，没事说说话也能消除一天的无聊。
“您说话的时候像个诗人，爵士，和您说话真让人高兴。”
王尔德却轻轻叹了口气，“真可惜我不是个诗人，我是个画家，画家谨小慎微只为了留住美，而诗人反倒激情澎湃，他们不怕心碎，毕竟破碎的心可以出好几个版本的诗集。”
“用来扔进壁炉里取暖吗？”
“您也要将我的心扔进去吗？”
“如果它因我而碎的话，我看到它就会难过，不如扔进壁炉里，我既暖和又不难过。”爱丽丝轻巧地说。
“还是说，爵士，您更希望我将它退还给您？我会尽可能拼好再还的。”
“那还是让它碎着吧，起码这样它更有价值，也更有故事。”
奥斯卡·王尔德说：“那么，现在我有为您心碎的资格了吗？”
爱丽丝站起身，层叠的裙摆像黑色的水波，阿加莎女爵显然已经炫耀完了自己的赢家身份，正在往这边走来。
爱丽丝朝她走去，像一只小小的告死鸟飞入死神的怀抱，她声音轻柔却很清晰，“爵士，心碎是不需要的资格的，让别人心碎才需要。”
“不过我想，我应该已经有让您心碎的资格了。”
说完，她并不等王尔德回答，就扑进了阿加莎的怀里，女爵因为这个拥抱红了脸，澈蓝色的眼眸仿佛也有火焰燃烧，看起来温暖又热烈。
阿加莎有些笨拙地把人抱了起来，她的力气比柯南·道尔更大，怀抱也更有力，爱丽丝顺势搂住她的脖颈，和她一起离开。
离去的时候，阿加莎·克里斯蒂还不忘用警告的眼神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四个青年。
哪怕是一个国家的超越者，也并非完全团结，若面临共同的困境，自然会一致对外，但若是没有困境，那就飞快四分五裂开来。
其中阿加莎·克里斯蒂因为其杀伤力巨大的异能力，深受王室信赖的近卫骑士长身份，负责情报与审讯的工作日常，几乎和所有人都保持着一个较为疏离的关系。
这是得到王室信任的必要行为。
大家都明白这一点。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许阿加莎想要爱丽丝成为她的搭档，也有这个原因在其中。
作为王室信任的超越者，存在异能者危害时前往消除威胁的武力派，她必须和其他超越者保持距离，和其他政党保持距离。
钟塔侍从是绝对忠于王室的。
但爱丽丝也是王室的一员。
她是女王的外甥女，有继承权的王位继承人，还是个超越者。
如果不出意外，除了爱丽丝，以后也不会有人能够成为阿加莎的搭档了。
只有她，身份特殊，能力特殊，出现时间也特殊，仿佛是上天赐予的礼物，一切都刚刚好。
阿加莎真心诚意地这么认为着。
所以，她回头看王尔德四人的眼神冰冷刺骨，其余几人毫不怀疑，如果不是在莎士比亚阁下的会客厅，这位女爵绝对会出手把他们揍一顿。
“简直像占有欲超强的恶龙一样。”雪莱喃喃说道，“奥斯卡，你的情路坎坷度大概会到让人叹为观止的地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