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浪号”旗舰的船头,朱启明迎着咸湿的海风,眺望着远处那片在晨曦中若隐若现的蔚蓝海峡。
台湾海峡。
旧时空在地图上看了无数次的地方,如今就在眼前。
既是未来的心腹大患,也是眼下最完美的跳板。
他心里正盘算着,一个身影凑了过来,带着一股淡淡的少女清香和火药混合的味儿。
“想什么呢?看你那副德性,跟丢了魂儿似的。”
王翠娥抱着胳膊,靠在船舷上,小脸有点发白。
显然是晕船了。
朱启明嘿嘿一笑,凑到她耳边低声说:“想你呢,妹子。”
“滚!”
王翠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但嘴角却忍不住微微翘起。
朱启明看她脸色不好,眼珠一转,决定给她来点猛料转移注意力。
“我给你讲个笑话。”
“有屁快放。”
“话说,一个饿汉和一个色鬼,有什么区别?”
王翠娥皱眉:“什么乱七八糟的?”
朱启明压低声音,贼兮兮地说:“区别就在于,他们看到一根水灵灵的黄瓜,想的是把它往哪个嘴里送!”
王翠娥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俏脸“腾”地一下就红透了,抡起粉拳就往他身上招呼。
“流氓!臭流氓!”
她那点力气跟挠痒痒似的,朱启明哈哈大笑,正要继续逗她,一名后勤官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将军!郑总兵派人送来的补给到了!”
后勤官的脸上的表情跟便秘似的。
“但是东西不对劲!”
朱启明挑了挑眉,拉着还在脸红的王翠娥走了过去。
船舱甲板上,摆着几十个木桶和麻袋。
一打开,一股恶臭扑鼻而来。
木桶里装的淡水,又咸又涩,还漂着不知名的絮状物,分明是兑了海水和脏水!
麻袋里的米,一抓一把沙子,还夹杂着已经发霉变绿的米粒。
至于那些所谓的“新鲜蔬菜”,就是一堆烂菜叶子。
王翠娥的脸瞬间就黑了,捏着鼻子骂道:“我呸!这他娘的喂猪,猪都得摇摇头再走!”
朱启明却笑了,是那种被逗乐了的嗤笑。
“郑一官这格局,真是针眼儿大的窟窿——过不去大人物啊!”
他压根就没生气,反而觉得有些好笑,就像在看猴子耍戏。
他大手一挥,声如洪钟。
“传我命令!”
“这些垃圾,一粒米、一滴水都不要!全部给老子扔进海里喂王八!”
士兵们闻声,先是愕然,随即爆发出震天的叫好声!
朱启明跳上一只木箱,对着所有人大声喊道:
“兄弟们!”
“咱们自家的粮仓塞得满满当当!肉干咸鱼管够!”
“那姓郑的想用这点塞牙缝的垃圾来恶心咱们?做梦!”
“从今天起,所有人,顿顿吃干饭!嚼肉干!给老子把肚子吃圆了!气死那个老抠门!”
“好!”
“将军威武!”
士兵们被憋了一早上的恶气,瞬间烟消云散,一个个嗷嗷叫唤,士气高涨。
朱启明又对身边的亲兵坏笑道:
“给老子记下来!”
“回头让陈邦彦专门写一份谢表,好好‘感谢’一下郑总兵的慷慨盛情!”
就在这时,桅杆上的了望手突然大声示警。
“将军!郑家哨船打旗语!”
“说前方十里,发现大量海盗船!让我们立刻转向规避!”
王翠娥脸色一变:“又是这老王八搞鬼?”
朱启明拿起单筒望远镜,朝前方看了几秒钟,嘴角撇得更厉害了。
“扯他娘的淡!”
“就几条破渔船,也敢叫‘大量海盗’?”
他放下望远镜,摇了摇头,像是在看一个不入流的戏子。
“郑一官这是唱戏唱上瘾了?前脚刚送完‘大礼’,后脚就来‘报警’?”
他对着王大力吼道:
“传令下去!”
“保持原航向!全速前进!”
“再给老子记一笔!郑总兵忠于职守,‘尽心’为我军示警,回头一并给他请功!”
“噗嗤!”
王翠娥直接笑喷了,刚才那点紧张感荡然无存。
整个船队对郑家的警告置若罔闻,全速前进,半日后,早已将那几艘渔船远远甩在身后。
船队安然无事,气氛正轻松时,一名锦衣卫小旗官脸色凝重,快步走到朱启明面前。
“将军,出事了!”
小旗官的声音压得极低,但透着一股寒气。
“郑家拨来的那批琉球水手里,有人在咱们的兵士中散布谣言!”
“说……说北边的鞑子都是三头六臂的怪物,咱们打不赢!”
“还说咱们的补给马上就要断了,到了鸡笼港,那里的瘴气更是吸一口就得烂肺死掉!”
“现在有些新兵,已经人心惶惶了!”
朱启明脸上的笑容,终于缓缓收敛。
眼神,一点点变冷。
“呵。”
他发出一声冷笑,那声音里再没有半分戏谑,只剩下刺骨的寒意。
“送烂货,发假警,传谣言……这三板斧,倒是齐活了。”
“玩阴的,想挖我朱启明的墙角?”
“这是触到我底线了。”
他转过头,眼神锐利如刀。
“人,锁定了没有?”
“回将军!一共三人,全都盯死了!”
“好!”
朱启明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雷霆之怒!
“王大力!王翠娥!”
“在!”
“把那三个杂碎给老子揪出来!立刻!马上!”
“拖到主甲板上,当着全军的面,军法从事!”
“一人二十鞭!给老子往死里抽!抽结实了!”
“完事儿,吊到最高那根桅杆上,给老子吹一天的海风!让所有人都好好看看,乱我军心者,是什么下场!”
片刻之后,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海面。
皮鞭撕裂皮肉的“啪啪”声,狠狠抽在每个士兵的心头。
全场死寂,所有人都被这雷霆手段震慑住了。
行刑完毕,朱启明站在高处,目光扫过一张张或恐惧、或敬畏的脸。
他的声音,不再暴怒,却充满了穿透人心的力量。
“我知道,你们有人害怕!怕鞑子,怕饿肚子,怕死在异乡!这很正常!”
“但是!”
他话锋一转,声调激昂!
“你们回头看看!我们身后是什么?是南雄!是启明镇!是咱们的爹娘老婆孩子!是我们好不容易才建起来的家!”
“退一步,家就没了!”
他指向那三个被吊在桅杆上像死狗一样的人,声音里充满了不屑。
“有人不想让我们去!有人怕了!怕我们拧成一股绳,去北边杀出个朗朗乾坤!”
“所以他们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想让我们自己先乱起来!”
朱启明挺直胸膛,用尽全身力气,向他的士兵做出承诺!
“我朱启明今天就把话撂在这儿!”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你们的粮草就他娘的断不了!”
“我们的刀,只会更锋利!我们的炮,只会更响!”
“只要你们自己把腰杆挺直了,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把我们打垮!”
他的目光,投向遥远的北方,那股豪情壮志,感染了每一个人!
“想活命吗?!想保住我们的家吗?!”
“想!”山呼海啸般的回应。
“那就给老子把刀磨快了!把火铳擦亮了!”
“等上了岸,就用鞑子的脑袋,去告诉那些躲在阴沟里的魑魅魍魉——”
“惹毛了我们南山营,是个什么下场!”
“今天受的这点恶心气,老子要你们十倍、百倍地,从鞑子身上给我讨回来!”
“吼!吼!吼!”
士兵们胸中的恐惧,被彻底点燃,化为了滔天的战意和怒火!
全军的士气,在这一刻,飙升到了顶点!
夜幕降临。
朱启明独自站在船头,看着远处那几艘鬼鬼祟祟的郑家哨船,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
这种你看我不顺眼,又干不掉我的感觉,真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