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息投影仪的蓝光在会议大厅里铺开，戴瑶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画面里，她穿着褪色的战术服站在废弃星港，对面是三个戴着骷髅面具的男人——那是星际通缉榜排名第七的“血月海盗团”。
画面外传来交易声：“三箱星核，换你手里的星图。”戴瑶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先钱后货。”
“这是三年前我在矿星边缘接的任务。”戴瑶的声音突然响起，盖过会场的骚动。
她向前走了两步，黑色长靴碾过地上的星纹地毯，“当时血月海盗团劫持了边境星的商队，我受星际调查局委托，用伪造的星图引他们现身。”她抬手指向画面角落，“看这个位置。”
众人顺着她的指尖望去，全息影像边缘有个几乎看不见的红点——那是星际暗卫的追踪器。
“调查局的结案报告里写得清楚。”戴瑶从随身空间取出光脑，调出三年前的档案投影，“血月团长被击毙，商队货物全部追回，我因此获得联盟颁发的‘星盾奖章’。”她的目光扫过人群，“阿飞先生，你截取的画面，刚好跳过了我按下追踪器的动作。”
会场里响起零星的抽气声。
阿牛挠了挠络腮胡，凑近身边的边境星代表：“这小丫头片子，三年前就敢单枪匹马钓海盗？”
但不等众人消化，画面突然切换。
新的影像里，许殇跪在漆黑的地府祭坛前，苍白的指尖按在一份泛着鬼火的契约上。
“我，许殇，地府左战神，自愿承认谋逆之罪……”他的声音沙哑，像是被人掐着喉咙挤出来的。
“叛国罪！”黑豹猛地拍响座椅扶手，金属椅背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这就是你们说的‘被诬陷’？”
许殇的战纹在皮肤下翻涌，黑色纹路从后颈蔓延到耳尖。
他垂在身侧的手攥成拳，指节泛白——那是他被鬼帝用锁魂钉刺穿琵琶骨的夜晚，契约上的血不是他的，是鬼帝割开他手腕时，顺着锁链滴在羊皮纸上的。
戴瑶转身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战纹的凉意渗进来。
她抬头看向阿飞，嘴角勾起冷嘲：“阿飞先生，你知道地府契约生效需要什么吗？”不等回答，她继续道，“需得用本命魂血盖章。”她调出许殇的魂契投影，“看这里——”红色的魂印在契约右下角若隐若现，“这是鬼帝的魂印，不是许殇的。”
阿飞的瞳孔骤缩。
“更有意思的是。”戴瑶将两份影像导入自己的探测仪，仪器顶端的红宝石突然爆发出刺目的光，“你的全息投影仪用了双重加密，第一层是星际科技，第二层是地府禁术。”她指尖在光脑上翻飞，“让我猜猜，是谁教你把鬼气混进数据里的？”
“够了！”阿飞突然扑向投影仪，却被一道黑色战纹缠住脚踝。
许殇站在戴瑶身侧，眼底翻涌着冥河般的暗潮：“你以为这里是地府刑场？”他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锋，“我被锁魂钉穿骨时没跪，被斩魂刀劈魂时没跪，现在更不会让你动她一根汗毛。”
战纹顺着地面蔓延，在阿飞脚边织成一张黑网。
戴瑶的探测仪发出“滴”的一声，全息屏上弹出两组数据对比图：“看，原始影像在第17秒被截断，第32秒插入了伪造的口型音频。”她将还原后的影像重新播放——
血月海盗团的画面里，戴瑶在按下追踪器后突然拔枪，子弹穿透为首者的面具，露出下面星际暗卫的徽章；许殇的契约画面里，鬼帝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手中的锁魂钉正滴着许殇的血，他的声音阴恻恻响起：“签了，我便放了那些替你说话的老臣。”
会场彻底安静了。
阿牛猛地站起来，拳头砸在桌上：“老子就说！那小丫头片子看着精得很，怎么可能和海盗勾结？”几个边境星代表跟着附和，中立区的议员们交头接耳，有人开始翻找终端里的旧档案。
“这都是你们的诡辩！”阿飞挣扎着要冲过来，却被战纹拽得踉跄，“激进派要的是地府正统，不是和星际鬼鬼祟祟——”
“够了。”戴瑶的声音陡然冷下来，“你口口声声说为地府，却拿着被篡改的证据破坏和平谈判。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背后是谁？”她指向阿飞颈间若隐若现的青纹，“那是‘弑魂’的标记，只有鬼帝最忠心的死士才会烙下。”
阿飞的脸瞬间惨白。
“所以真正的阴谋，是有人不想看到地府与星际建交。”戴瑶转向众人，“他们怕地府的资源流通，怕边境星的贸易线打通，怕——”她扫过黑豹的方向，“怕某些人再也不能借‘地府威胁’为由，垄断星核矿脉。”
中立区的老议员推了推眼镜：“戴小姐，你有证据吗？”
“证据？”戴瑶调出探测仪里的数据流，“阿飞的投影仪用的是鬼帝亲卫军的加密协议，而他带来的魂帛，我在今早的星核矿脉报告里见过——”她调出一份开采记录，“鬼帝密令下达后第七天，银鹰特勤队的采矿船刚好进入那片星域。”
黑豹的脸刷地沉了下来。
阿牛拍着大腿笑出声：“合着闹了半天，是有人自己屁股不干净，想甩锅给小丫头！老子代表边境星，支持建交！”
几个原本犹豫的代表跟着举手，会场里的支持声越来越响。
戴瑶看向许殇，他眼底的阴云散了些，伸手替她理了理被战纹带乱的发梢。
就在这时，黑豹的通讯器突然震动。
他低头看了眼，原本紧绷的下颌线突然抽了抽，目光扫过戴瑶和许殇时多了几分复杂。
戴瑶心里一沉——黑豹这种级别的将军，临时通讯只会是紧急军令。
她不动声色地握紧探测仪，余光瞥见许殇的战纹在掌心流转，随时准备应对变故。
会议大厅的穹顶灯光突然暗了暗，不知何处传来星舰引擎的轰鸣。
黑豹的通讯器在掌心震得发烫，他垂眸扫过全息屏上的密令，喉结滚动两下，突然嗤笑一声。
金属座椅在他起身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军靴碾过地毯的声响像重锤敲在众人神经上：“戴小姐，许将军，看来你们的‘和平’要暂时搁置了。”他将通讯器转向众人，屏幕上“特勤部紧急调令”几个血红色字体刺得人睁不开眼，“从即刻起，边境星球所有资源管理权由银鹰特勤队全面接管——包括地府遗迹涉及的星核矿脉。”
阿牛拍桌子的手悬在半空，络腮胡下的脸涨得通红：“凭什么？我们边境星祖祖辈辈守着矿脉，轮得到你们这些坐办公室的指手画脚？”几个边境代表跟着站起来，却被特勤队士兵突然涌进会场的动静压了回去——十二名持镭射枪的士兵已经守住了所有出口，枪口虽未抬起，却像十二把悬着的刀。
戴瑶的探测仪在掌心发烫，红宝石的光纹突然扭曲成乱码。
她垂眸扫过仪器，瞳孔微缩——数据流里浮起几串不属于星际网络的字符，是地府禁术里的“蚀魂咒”，专用来屏蔽感知。
许殇的战纹在她手背游走，温度比往常更低，像有冰凉的蛇贴着皮肤：“鬼帝的人来了。”他的声音很低，只有戴瑶能听见，“刚才的调令里混着锁魂钉的怨气。”
“黑豹将军。”戴瑶向前一步，指尖轻轻搭在探测仪的开关上，“特勤部的调令需要联盟议会三分之二投票通过，你现在强行接管——”
“规则？”黑豹打断她，军帽下的目光像淬了冰的刀锋，“当星舰炮口对准边境星时，规则就是最先被碾碎的东西。”他指节敲了敲桌面，穹顶的全息星图突然切换成实时监控画面——十二艘银鹰级星舰正从跃迁点钻出，引擎喷口的蓝光将整片星域染成冷色，为首的“裁决者”号舰首炮已经充能完毕，炮口正对着阿牛所在的边境星主星。
会场里响起抽气声。
阿牛的拳头重重砸在桌上，震得茶杯跳起来：“他们敢！我们边境星又没造反——”
“他们不需要你们造反。”戴瑶的声音冷静得像冰锥，“只要有‘地府余孽勾结海盗’的谣言，只要有‘星核矿脉被非法侵占’的借口，就能名正言顺地用武力接管。”她转向黑豹，“你很清楚这些调令是伪造的，对吗？特勤部的加密协议里混着鬼帝亲卫军的‘蚀魂咒’，刚才的星舰跃迁坐标也不对——真正的银鹰舰队此刻应该在奥米伽星系执行任务。”
黑豹的肩线微微一僵。
许殇的战纹突然如活物般窜上桌面，在全息星图上划出一道黑痕：“鬼帝用锁魂钉控制了舰队指挥官。”他的眼底翻涌着冥河般的暗潮，“那些舰长的魂灯在闪烁，是被强行抽走三魂后的征兆。”
戴瑶的探测仪发出尖锐的警报声，红宝石裂出蛛网般的细纹——这是仪器探测到超出承受范围的能量波动时才会有的反应。
她抬头看向穹顶，原本明亮的灯光不知何时变成了诡异的青灰色，像极了地府冥河上的鬼火。
“看来我们的朋友等不及了。”许殇的指尖凝聚起黑色战纹，在空气中划出一道裂痕，冥河的阴风裹着腐臭的鬼气涌了进来，“是鬼帝的‘招魂幡’。”他转头看向戴瑶，眼底的阴云散了些，却添了几分锋利的战意，“这次，他亲自来了。”
黑豹的通讯器再次震动，这次的提示音是刺耳的蜂鸣。
他低头扫了眼屏幕，脸色瞬间惨白——全息屏上，“裁决者”号的舰桥里，原本的人类指挥官正缓缓转头，眼眶里翻涌着绿油油的鬼火，嘴角咧到耳根：“将军，该……执行命令了。”
会议大厅的星舰引擎声突然拔高，像有千万只厉鬼在嘶吼。
戴瑶握紧探测仪，看着许殇掌心的战纹凝聚成漆黑的战刀——这是他自解封以来第一次主动召唤武器。
她知道，真正的暴风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