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瑶的战术靴碾过维修区金属地板时，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通风管道里的金属扭曲声越来越清晰，像有无数指甲在刮擦管壁。
许殇的手掌按在她后腰，鬼纹顺着他的眼尾爬上耳尖，暗红如血。
\"退半步。\"他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剑刃。
戴瑶立刻侧身，只见一道黑影\"刷\"地从通风口窜出——是老周。
但那绝对不是老周。
他的眼球鼓成青灰色，脖颈以诡异的角度向后折，露出后颈密密麻麻的黑色纹路，像无数条活物在皮肤下蠕动。
\"老周？\"戴瑶喊了一声，探测仪在她掌心烫得发疼。
尸体突然暴起，指甲变成尖锐的黑刺，直取她咽喉。
许殇的身影比她的反应更快，鬼纹瞬间漫过半张脸，抬手就是一道冥火。
黑刺触到火焰的刹那发出刺耳的尖啸，老周的尸体重重摔在地上，后颈的纹路却愈发清晰，沿着地面爬向戴瑶的脚腕。
\"冥魇印记。\"许殇单膝跪地，指尖按在尸体额心，\"它在标记活物，用人类的身体做锚点。\"
戴瑶蹲下身，强迫自己不去看老周翻白的眼睛。
那些黑色纹路里渗着粘稠的黑血，她的探测仪刚才就是被这东西弄熄火的。\"三天前补给船离港，老周的离开记录是伪造的？\"
\"阿玲。\"许殇抬头，鬼纹在他眼底翻涌，\"查维修区监控，从三天前开始。\"
阿玲的应答声几乎同时从通讯器里炸响：\"我已经在调了！
戴队你看——\"
战术屏突然弹出全息投影，是老周三天前的画面。
他站在探测仪前，手指快速敲击键盘，原本该显示阴脉波动的屏幕上，跳出一串乱码般的频率。\"这是......\"戴瑶瞳孔骤缩，\"他在修改探测仪参数？\"
\"不止修改。\"阿玲的声音发颤，她推眼镜的手在抖，\"我逆向解析了残留数据，这串频率和黄泉裂隙的禁制共振频率完全吻合。
他在主动制造裂缝。\"
会议室的椅子被撞翻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
阿强的粗嗓门炸响：\"老子就说老陈的黑市图纸有问题！
监控显示半小时前有个技术员往维修区送过工具包，现在人不见了！\"
戴瑶猛地站起身，战术刀\"咔\"地弹出刀鞘。
许殇的手按在她手腕上，鬼纹却已经褪了大半，只余下眼尾的红：\"先确认叛徒。\"
他们赶到监控室时，阿强正揪着个瘦高男人的衣领。
男人的工牌上写着\"技术部小李\"，此刻他嘴角咧到耳根，眼睛里翻涌着和老周后颈一样的黑纹：\"你们以为封得住？
冥魇在每一滴血里，在每一声心跳里——\"
\"住口。\"许殇的声音像重锤砸在金属墙上。
男人的笑容凝固，黑纹从他眼底退去，只剩恐惧的白。
阿强反手给他戴上能量手铐，金属碰撞声里，男人突然尖叫：\"他在看我们！
他在看——\"
警报声再次撕裂空气。
阿勇的通讯突然切进来，背景里是此起彼伏的枪声：\"戴队！
裂隙外围的禁制在崩塌，我们刚布好的防御网被撕开了口子！
有东西......从地里爬出来了！\"
戴瑶抓过战术屏，星图上黄泉裂隙的标记正在疯狂闪烁。
许殇的手指按在她肩窝，体温烫得惊人：\"我去。\"
\"许殇——\"
\"阿勇他们撑不过十分钟。\"他扯下她颈间的探测仪挂在自己手腕，鬼纹如潮水漫过全身，\"看好阿玲，别让她再碰任何数据终端。\"
话音未落，他已经冲出门去。
戴瑶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阿玲突然扯她袖子，战术屏上是老周最后输入的频率，末尾有串极小的数字——是她的生日。
\"戴队......\"阿玲的声音发颤，\"这串频率的触发条件，是你的生命体征。\"
维修区方向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
戴瑶的战术刀在掌心转了个圈，刀尖挑起阿强递来的能量枪：\"封锁所有通讯频道，只保留我和许殇的。
阿强，看好叛徒；阿玲，把探测仪的备用电源全搬到指挥室。\"
她走向舷窗，望着远处裂隙方向翻涌的黑雾。
许殇的身影已经融进夜色，只有鬼纹的红光像一点不熄的火，朝着最危险的地方扎进去。
\"阿勇。\"她按下通讯键，\"撑住。他来了。\"
阿勇的战术目镜上，血条已经红成一片。
他背靠着能量盾，枪管烫得几乎握不住，眼前的怪物却越涌越多——青灰色的皮肤下凸起根根骨节，指甲比他的战术刀还长，最诡异的是它们的瞳孔，全是和老周后颈一样的黑纹，像无数条活物在眼球里翻涌。
\"队长！
七号岗失守了！\"小吴的尖叫混着能量枪的爆鸣炸在通讯器里。
阿勇转头，就见左侧防线的士兵被怪物掀翻在地，利爪撕开防护服的瞬间，黑纹顺着伤口爬进士兵脖颈。
那士兵的惨叫声戛然而止，下一秒就翻身扑向最近的队友。
\"用高频震荡弹！\"阿勇吼着甩出腰间的弹夹，余光瞥见天际闪过一道红光——是许殇。
他踩着黑雾冲过来时，战戟在夜色里劈出银白的弧光，第一只扑来的怪物被挑飞十丈，撞在能量盾上碎成黑渣。
\"退到我身后。\"许殇的声音像滚过雷区的重锤。
鬼纹漫过他整张脸，暗红如熔铁，战戟尖端凝聚的冥火滋滋作响。
阿勇这才发现他手腕还挂着戴瑶的探测仪，仪器在怪物群里疯狂震颤，频率快得几乎要烧穿外壳。
怪物们显然也察觉到了威胁。
最前面的几只突然直立起来，喉间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黑纹从它们的眼眶里渗出，在空中凝成一张巨大的鬼脸。
许殇的战戟重重砸在地上，冥火如火山喷发般炸开，鬼脸被灼得扭曲变形，发出刺耳鸣叫。
\"队长！
它们怕冥火！\"小吴举着烧红的枪管扑过来，\"但数量太多，我们子弹要——\"
话音未落，许殇的战戟已经扫过整片战场。
他每前进一步，脚下就绽开一朵冥火莲花，怪物触到火焰的瞬间便化作黑雾，连骨头都不剩。
阿勇看着他发梢被冥火映得发亮，鬼纹在皮肤上流动的模样，突然想起戴瑶说过的话：\"那家伙啊，根本不是人。\"
可现在他觉得，这样的\"不是人\"，才是他们活下来的唯一希望。
戴瑶攥着通讯器的手沁出冷汗。
许殇的呼吸声通过专用频道传来，越来越重，像破风箱在抽气。
她能想象他的状态——鬼纹每扩散一分，就会抽走一分生命力，上次他为救她硬抗鬼将时，整整躺了三天。
\"阿玲，隔离区坐标确认了吗？\"她转身时战术靴刮过指挥台，金属摩擦声刺得人耳膜生疼。
阿玲的手指在全息键盘上翻飞，额角全是汗：\"联盟舰队二十分钟后抵达，最近的防御卫星正在调整轨道，但......\"她咬了咬嘴唇，\"裂隙的共振频率还在涨，许先生的冥火只能压制表层。\"
\"足够了。\"戴瑶抓起桌上的能量枪，枪柄上还留着许殇的温度。
她按下全频道广播键，指挥室的警报声突然静了下来，整个基地的通讯器里都响起她的声音：\"所有人员注意，重复，所有人员注意——\"
她顿了顿，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膜上擂鼓。
三天前老周修改探测仪时输入的那串生日数字突然在眼前闪过，冥魇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她，是她的生命体征触发了裂隙崩塌。
可此刻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
\"我们面对的不是普通的遗迹危险。\"她的声音稳得像焊死的钢板，\"冥魇要撕开的不只是这道黄泉裂隙，是整个银河系的安全网。
现在，立刻启动应急协议：医疗组接管所有伤员，后勤组封锁三级以上区域，战斗组跟我去裂隙外围——\"
\"戴队！\"阿强的通讯突然切进来，\"叛徒醒了，他说要见你。\"
戴瑶的手指悬在广播键上。
她望着舷窗外，许殇的红光还在裂隙方向跳动，但明显暗了许多。\"告诉他，等我封了裂隙，有的是时间聊。\"她扯下耳麦扔给阿强，\"看好他，要是再出幺蛾子，你提头来见。\"
深夜的裂隙边缘，风里全是焦糊的血腥味。
戴瑶裹着许殇的外衣，看着他蹲在裂缝前，指尖轻轻触碰地面的黑纹。
他的鬼纹已经褪得只剩眼尾一点红，脸色白得像涂了层灰，连战戟都拄在地上，仿佛下一秒就要栽倒。
\"我能感觉到。\"他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要被风卷走，\"里面有一股力量，很古老，很熟悉......像我小时候在战神殿里，摸到先祖战衣时的感觉。\"他抬头，眼底有挣扎的光在晃，\"也许，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被背叛、被封印，都是为了今天站在这里。\"
戴瑶蹲下来，握住他冰凉的手。
探测仪不知何时又回到她掌心，此刻正贴着两人交握的手，频率稳得像心跳。\"意义这种东西，\"她故意用轻快的语气，\"等我们活过今天再讨论好不好？
刚才阿玲说，联盟舰队已经布好隔离网，明天就能......\"
裂缝深处突然传来一声低语。
很轻，像有人贴着她耳朵呼气，但那声音分明是——\"殇。\"
许殇的手猛地收紧。
戴瑶抬头，看见他的瞳孔正在变化。
原本漆黑的眼仁里，渗出一丝深黑，像一滴墨在清水里晕开。
他的喉结动了动，又重复了一遍那低语：\"殇......\"
\"许殇？\"戴瑶轻推他肩膀，\"你怎么了？\"
他猛地回神，指尖掐进掌心，血珠渗出来，在黑纹上晕开小红花。\"没事。\"他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可能是太累了。\"
但戴瑶没错过他转身时，裂缝深处又泛起的那圈黑雾。
它们像有生命般缠绕着他的脚踝，又在他回头的瞬间消散，只留下地面一道更深的黑纹，像谁用刀刻下的记号。
她握紧探测仪，仪器突然烫得惊人。
显示屏上的频率曲线疯狂跳动，最后定格在一串数字——和老周修改的那串，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