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芸一袭黑色袖金线梅花的旗袍,身姿摇曳的出现在客厅里。
半老徐娘,风韵犹存,细长的眉眼自带风情,她平日里又极其注重保养,四十多岁的人了,看上去也不过是三十多的模样。
元珏眼皮轻掀,凉凉扫了丁芸一眼,他开口,声音就如同他本人,像是裹了一层寒霜,“你算个什么东西?”
“元珏,她是你,”
对上元珏猛然射过来的目光,元晁的话哽在了喉咙里,他也是被元珏气糊涂了,竟然会顺着要说出丁芸是元珏母亲这种话。
元晁微微冷静下来,他清了清嗓子,转身对丁芸吩咐,“男人的事,女人不要插手。去厨房吩咐,大少爷来了,多做几道他爱吃的菜。”
元珏跟着元晁去了书房。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你要私下里收购公司股份?”
元珏靠坐在圈椅里,坐姿随意,他低着头,神情掩在阴影中,“把权力握在自己手里,有什么错?”
“你这是要造反!”
元晁猛的一拍桌子,人也跟着蹦了起来。
他身形伟岸,样貌英俊,鬓角的微白只是给他凭添成熟。
然而此时的元晁面红耳赤,双目凸起,让他长久以来的优雅尊贵,在这一刻全然破功,“你这个混账当你老子是死的?”
悠悠抬起头,面对父亲的暴怒,元珏原本糟糕的心情反倒好了不少,“看来是还不知道,你那小儿子往外抛售股票了吧?”
“什么?”
“元康晟,套现。”元珏的手指敲打着桌面,唇角扬起恶劣的笑,“撬你棺材本。”
元晁根本没空理会元珏的无礼,“元康晟?他怎么敢?不对,他犯什么事了?”
对于这个小儿子,元晁很了解。
就是一个只懂吃喝玩乐的公子哥,如若不是犯了事,根本不可能去抛售手里的股份,那可是他玩乐的资本。
“真奇怪,他亲妈天天在你眼前晃,你不去问她,反倒问起我这个外人来。”
元珏向后靠了靠,姿态舒展,他悠闲自得的模样跟元晁的暴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就在元晁准备再骂元珏的时候,门被敲了两下,就有人迫不及待地走了进来。
“老公,喝杯茶。”
丁芸施施然走到桌边,她目光穿梭在两人之间,似是要看出点端倪。
然而,丁芸注定一无所获。
元珏还是顶着那张厌世脸招她恨。
坐在椅子上的元晁,还是那副要跟元珏断绝父子关系,却从未下手过的虚伪嘴脸。
丁芸气结。
时至深秋,傍晚的天边被晚霞染个通红,晚风从西面而来,非但没将天际的火红吹淡,反倒是将那抹艳丽越吹越浓。
透过窗户,那红彤彤的色彩染在丁芸身上,她就觉得像是被丢到了火架上炙烤。
这火架是元晁搭起的,她人是被元珏架上去的。
这对该死的父子。
“阿珏,别总惹你爸生气,一家人就该和和气气的。”丁芸将茶杯放到元珏面前,她其实很怕元珏,可为了她儿子,又不得不硬着头皮扮演慈母,“你爸问你什么,你老实说就好。就算做错了,你爸肯定也不会为难你。”
“人越老,脸皮就越厚吗?”元珏似笑非笑,瞥向丁芸的目光里带着明晃晃的嘲弄,“教育别人家孩子前,先管教好你自己的儿子。”
“你,”丁芸那张风情万种的脸上就露出了恐惧,她慌张地看了眼元晁,才又看向元珏,对上那双意味深长的眸子,后脊瞬间出了一层冷汗。
“行了,这里没你什么事,出去。”
丁芸强自镇定下来,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柔柔看了眼元晁,在看到对方脸上的不耐时,再也不敢多留,急忙转身走了出去。
元珏嗤笑一声,“你看女人的眼光可真差。”
他说完,就突然想起了唐妙。
他的小猎物聪明又勇敢,做坏事肯定不会留下把柄,更不会让人一诈,就乱了手脚。
嗯,还是他眼光好。
元晁狠狠瞪了元珏一眼,他选女人不外乎两点,出身与外貌,其他都不重要,因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
这些,将来元珏会懂,也会照做,“元康晟到底做了什么?”
“赌博输了。”
“这个该死的蠢货。”元晁掀翻了茶杯,又踢翻了落地花瓶,出完气,他神色复杂的看向大儿子,“在长兴?”
元珏斜睨了眼气急败坏的父亲,把玩着桌上的摆件,他淡淡道:“你以为长兴那个项目为什么会耽误这么久?还不是因为你儿子顶着元家少爷的头衔输了钱,又还不上,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谁?”
“长兴金家,咱们青平大名鼎鼎赵老爷子的亲家。”
元晁皱眉,“被人陷害的?”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但凡元康晟聪明点,也不至于耽搁项目。”
元晁垂眸沉吟,元珏就安静坐着。
他一静下来,思绪就又跑到唐妙身上,那么小个人,脾气还挺大,竟然敢动手打他,简直倒反天罡。
该怎么惩罚她呢?
太阳西沉,夜幕低垂。
元晁这才回神般叹息一声,他想喝口茶润润喉,无奈茶杯早就被他掀翻在地。
元晁伸手拧开台灯,他抬眼,刚好看到了元珏脸颊上的红肿。
“你也出去惹是生非了?”
元珏挑眉,他哪里知道那小猎物会这么彪悍,“是我大意了。”
元晁愣了瞬,“难得你也能谦虚一回。我会派人把阿晟接回来,把他放眼前,就不会再给你添麻烦。”
元珏颔首,对元晁的偏向并没什么感觉,他早就习惯了。
元康晟自小到大捅的篓子多不胜数,哪次不是在丁芸的软磨硬泡下得到了元晁的原谅。
假如耽误工程的人换成元珏,那他手里的权利既会被元晁收回,也会被迫接受不合理的任务。
元珏眼中划过一抹精光,他的确是要取代元晁。
他一直都在背地里收购元氏股份。
元珏知道纸包不住火,这件事早晚会传到元晁耳朵里,他甚至都懒得想借口应对元晁的怒火。
元康晟的一举一动都在元珏眼皮子底下。
在元康晟被金闪闪坑的血本无归时,元珏就看出了金闪闪的意图。
只不过当初元珏并没有明目张胆跟金闪闪去抢股份。
他不想多一个强大的敌人。
可世事难料,就因为唐妙跟他耍小聪明,让他抓住了金闪闪的把柄。
既然金闪闪要做那只螳螂,元珏自然要做黄雀。
元珏不再遮掩,抢在金闪闪之前收来了元康晟的股份。
如此一来,刚好替他收购其他小股东股份做了掩饰,避免了过早面对元晁的怒火。
更是借元晁的手把元康晟从长兴赶走,长兴的分部,彻底到了他手里。
和元康晟那点的股份比起来,元晁自然是更在乎小儿子的性命。
反正元珏手里的股份再多,也多不过他的,元晁暂且放下了心。
元晁打量着面前的元珏,这大儿子在他心中,既是骄傲,又是威胁。
元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是他的骄傲。
可元晁还没退位,更没想过退位,那么,元珏的过于优秀于他而言就是威胁。
更何况,元珏的野心,从未遮掩过。
元晁心想,经过今天的敲打,今后元珏也能有所收敛。
“走,出去吃饭。”
“公司还有事。”
“难得回来一趟,有什么事明天再处理。”
“你小儿子回来,我不得给他整理出个散人位?”
元晁被噎了下。
的确,这事由元珏来安排比较合适。
他出面,董事会里自然会有人异议,而元珏出面,就算是有再多异议,那些人也不敢在董事会里提出。
没人不惧怕元珏这尊无所顾忌的煞神,也更没人愿意得罪公司的摇钱树。
“那就辛苦你了。”
等元珏一离开元宅,堆积在丁芸头顶的乌云瞬间散去,她满血复活般扭到元晁身边。
“老公,阿珏有说为什么要去夺阿晟的股份了吗?”
“哼,还不是你养的儿子无能?”元晁瞪了眼丁芸,见她红了眼眶,心中又有些不忍,语气就软了下来,“既然你知道他欠了赌债,为什么不来找我?”
丁芸一见元晁放软了态度,她人就扑到了元晁身上,软绵绵的像是被踢去了骨头,“我还不是怕你骂我?”
说着话,泪珠就落了下来,丁芸梨花带雨的模样,便又掺杂了无尽的风情,惹得元晁心头乱跳,他大手覆在丁芸身上,“我哪里舍得。”
“老公,我知道错了。”丁芸双手圈住元晁的脖子,红唇也献了上去。
元晁将丁芸抱到五斗柜上,顺着心意吻了下去。
霎时,餐厅里一片冶艳,佣人们纷纷退到外边。
良久,丁芸瘫软在元晁怀里,她脸颊绯红,带着薄汗,很是香艳迷人。
“老公,一定要让阿晟回来吗?”
长兴天高皇帝远,是块肥肉,元康晟再不济,也是懂得如何敛财的。
“怎么,还要继续散养这小兔崽子?”元晁掐了把丁芸腰间的软肉,声音里带了丝阴沉,“还嫌他闯的祸不够大?”
丁芸很了解元晁,自然是听出他话中的警告,可丁芸心中仍存着一丝侥幸,“那老公,阿晟的股份,阿珏他,”
“行了,你还有完没完,股份本就是元家的,在谁手里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