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倾颜的手指还悬在手机屏幕上方，指尖映着两张票根的微光。那张她刚修好的图，两张泛黄的票根并排躺着，像一对收拢的翅膀。指挥棚里没人说话，只有小陈低声报数：“周爷爷那段音频播放量……现在是十二万次，还在涨。”
“不是平台推的？”林薇抬头。
“不是。”小陈盯着后台，“是成都那边一个社区资讯频道，自动抓取了我们上传的公开音频片段，插在本地新闻中间播了。”
洛倾颜轻轻呼出一口气。她没动，只是将手机缓缓放下，转而从内袋取出那支钢笔。笔身温润，水晶贴着掌心微微发暖。她没旋开笔帽，只是用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那颗淡粉色的石头。
顾逸尘站在她旁边，目光落在主控大屏上。那条原本平直的购票曲线，此刻正以缓慢却坚定的节奏向上爬升。五千七百，五千八百，六千一……转化率已经稳在百分之十一以上。
“技术组。”洛倾颜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到每个角落，“把周爷爷音频页面的购票入口重新设计。去掉二级跳转，不要任何广告遮挡，用户点进来，第一眼就是‘立即购票’按钮。”
小陈立刻应声：“明白，做轻量页，加载速度压到一秒内。”
“还有。”她顿了顿，“把音频播放器嵌进去，用户可以边听边看票务信息。我们要让人听完那封信，就顺手把票买了。”
林薇迅速记下：“听信—动心—购票，闭环。”
“对。”洛倾颜点头，“现在每一分钟都算数。”
顾逸尘这时拿起电话，拨通法务：“把履约函再加一组数据——周爷爷事件带来的区域热度变化，尤其是成都本地购票增幅。他们既然讲算法，我们就用数据说话。”
电话那头应下，他挂断，转头看洛倾颜。她正低头翻手机相册，指尖划过一张张截图——那些投稿的信件，有写给亡妻的，有写给多年未见父亲的，还有孩子写给未来自己的。
她忽然抬头：“我们发条微博吧。”
“还是那张票根？”他问。
“嗯。”她点头，“但这次，我们两个一起发。不用官方账号，就用个人号。你写一句，我写一句，像普通观众那样。”
顾逸尘没立刻答应。他沉默两秒，才说：“我上次发微博，把话题符号打成&的事，你还记得？”
“我记得。”她笑了，“但我没截图。”
小陈在角落“噗”地笑出声，林薇也跟着笑起来。紧绷的空气松了一寸。
洛倾颜把手机递过去：“你来写配文，我想看看你这次会不会再打错。”
顾逸尘接过手机，拇指在屏幕上敲了几个字，然后递回给她看。
“这是我们最想让你看懂的故事。”
她点头：“可以，真诚，不煽情。”
“那就发。”他说。
她点击发布，指尖落下那一刻，小陈忽然抬头：“流量又动了！从微博导流的购票访问，三分钟涨了八百多！”
“热搜呢？”林薇问。
“还没上。”小陈刷新页面，“但话题#见字如面手写票根#已经在上升榜第十八，讨论量三小时破十万。”
“够了。”林薇立刻调出传播排期表，“第一批短视频马上推，就用周爷爷那封信做第一支预告，音频原声，字幕手写体，结尾放专属购票链接。”
“记得加追踪码。”洛倾颜提醒，“每一笔订单，都要能追溯到具体传播源。”
“明白。”小陈快速输入指令，“等数据出来，我们就能告诉平台——不是我们没热度，是你们没看见。”
顾逸尘看着大屏，购票人数已突破七千。他拿起笔，在白板上写下：“双线并行：协商施压，自驱引爆。”
“平台那边。”他转向林薇，“把那篇行业稿子发出去，标题就用《一部被算法遗忘的诚意之作》。不点名，但谁都看得懂。”
林薇点头：“稿子已经备好，等您点头就发。”
“发。”他说，“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只会等资源的人。”
消息发出不到两小时，平台运营总监来电。顾逸尘接起，语气平稳：“……是，我们理解算法机制。但合同约定的资源位，至今未兑现。过去四十八小时，我们流失的潜在购票用户，保守估计超过两万。”
他停顿片刻，目光扫过主控大屏，“现在，舆情和数据都起来了。你们可以选择继续忽视，也可以选择——把本该属于我们的位置还回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最终答应将《见字如面》纳入次日早间黄金时段弹窗推送名单。
挂断电话，顾逸尘看向洛倾颜。她正低头看着那支钢笔，水晶泛着淡淡的金光，像是被什么轻轻点亮。
“它在发光。”林薇小声说。
“嗯。”洛倾颜轻声应，“不是红，也不是白，是金的。”
“第一次见它这样？”小陈好奇。
“第一次。”她抬眼，看向大屏，“也许是因为，我们终于不是在求谁给机会了。”
林薇迅速跟进：“那接下来，我们得让这股势头稳住。不能靠一次热搜，也不能靠一次推送。”
“我有个想法。”小陈举手，“之前提过的答题抢票，能不能现在就上？设置三道题，都跟投稿信件内容有关，答对才能获得优先购票资格。”
“好。”洛倾颜立刻同意，“筛掉那些纯粹凑热闹的，让真正懂这些故事的人先进来。”
“我还想加个环节。”她顿了顿，“‘见证官’座位，第一批三十个，现在开放报名。但报名的人，得提交一段语音，讲讲自己和‘未寄出的信’有关的故事。”
林薇眼睛一亮：“由您亲自筛选？”
“嗯。”她点头，“我想听听，还有多少人，心里藏着没说出口的话。”
指令下达后，技术组立刻上线活动页面。不到半小时，后台收到第一批语音投稿。洛倾颜戴上耳机，一条条听过去。
有位姑娘说，她给十年前分手的初恋写过一封信，至今没寄。
有个中年男人说，他父亲临终前，他没能说一句“对不起”。
还有个高中生，录了一段颤抖的声音：“我妈妈走之前，我一直以为她不爱我。后来在她抽屉里，找到一叠写给我的信，一封都没寄出去。”
她摘下耳机，深吸一口气，把钢笔轻轻放在主控台边缘。水晶的光晕映在屏幕上，与那条持续上扬的购票曲线重叠在一起。
购票人数突破九千。
转化率升至百分之十四。
热搜话题进入前十。
平台弹窗推送已确认排期。
林薇低声汇报：“成都那边，社区中心主动联系，说要组织一场‘读信夜’，现场播放周爷爷的信，结束后集体购票观影。”
“答应他们。”顾逸尘说，“费用我们出，再送五十张票，送给社区老人。”
小陈突然抬头：“又来一波流量！这次是从短视频平台跳转的，五分钟涨了三千访问！”
所有人望向大屏。那条线不再颤抖，而是笔直向上，像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托起。
洛倾颜看着数据，忽然说：“我们是不是……可以再往前一步？”
“怎么走？”顾逸尘问。
“现在，我们不只在卖票。”她声音很轻，却清晰，“我们在让人相信——有些话，迟了十年，也能被听见。”
她拿起手机，打开微博后台。那条她和顾逸尘联发的微博，转发已破二十万。评论区里，无数人晒出自己写的“未寄出的信”。
她点开私信，一条新消息跳出来。
发信人Id是“玉林路老周”，内容只有一句：
“我那封信，真有人听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