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京心中一紧,不知这位爷又要做什么,只能硬着头皮道:“此亭名为‘观澜亭’,平日里老夫……”
“嗯,视野开阔,环境也好。”陈森摸了摸下巴,似乎在认真思考,“以后改成烧烤台应该挺合适的,夏天在这里喝着冰镇酸梅汤,吃着烤串,吹着小风,啧啧,想想都惬意。”
“噗……”跟在后面的童贯差点没忍住笑出声,连忙低下头,肩膀却在微微耸动。
蔡京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观澜亭?改成烧烤台?!这……烧烤台是啥?他平日里在此吟诗作画,与同僚附庸风雅的地方,竟然要被改成烧烤台?
他嘴唇哆嗦着,想要反驳,但迎上陈森似笑非笑的眼神,那股寒意再次从脚底升起,瞬间浇灭了他所有的怒火。他张了张嘴,最终却只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呃……”
是了,跟一个能把太师府当自家后院轰的“疯子”讲风雅,自己才是真的疯了!别说改成烧烤台,就算他要把这园子改成养猪场,自己恐怕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怎么?太师觉得不妥?”陈森挑了挑眉。
“不不不!妥!妥得很!”蔡京连忙摆手,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驸马爷高见!高见啊!此亭……呃……此地用来……改成烧烤台,确实……确实别有一番风味!雅俗共赏!雅俗共赏!”
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番话的。每说一个字,都感觉心在滴血。
陈森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就好。地方不错,帝姬勉强能住。行了,下一个,去看看你说的那个什么……库房?”
他深吸一口气,就像是要耗尽全身的力气,才稳住声音:“是,驸马爷,这边请,库房离此不远。”
他再次佝偻下身子,在前面引路,脚步却比刚才更加沉重了几分。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照在他花白的头发上,显得格外萧索。
童贯跟在后面,看着蔡京那失魂落魄的背影,又看了看前面那个神态自若、像是只是来接收战利品的年轻人,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这汴京城的天,看来是真的要变了。而这场剧变的开端,竟是如此的……荒诞不经,却又无可阻挡。
蔡京佝偻着身子,在前引路。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铁板上,西园那片被预定为“烧烤台”的湖心亭,如同他心头一道不断淌血的伤口。
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在他身上投下破碎的光影,映着他花白的头发和微微颤抖的背影,竟有几分风烛残年的凄凉。
童贯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目光在蔡京和陈森之间逡巡。一个失魂落魄,一个闲庭信步,这对比实在太过强烈,也太过讽刺。
没走多远,便到了一处相对偏僻的院落。院门紧闭,门前站着几个神色紧张的家丁。看到蔡京过来,连忙躬身行礼,打开了院门。
门后是一片开阔的空地,尽头矗立着一座颇为高大的建筑,青砖黛瓦,样式简单,这便是库房了。
走进去,里面更是空旷得能听到回声。
巨大的空间被几根粗壮的木柱支撑着,地上铺着青石板,打扫得倒是干净,只是除了墙角堆放的一些杂物,几乎没有任何东西。
空气中还隐约弥漫着一股新土木的气息,显然是新建不久,或者刚刚被彻底清空过。
陈森站在库房中央,环顾四周,点了点头。
“嗯,地方够大。”他评价道,声音在空荡的库房里显得格外清晰,“就是太空了点。”
蔡京的心又是一沉。这位爷的意思是……嫌弃这里没东西?他赶紧解释:“回驸马爷,此处原是堆放一些……一些杂物之处,这边是刚刚清理修葺过,故而……”
陈森摆了摆手,打断了他:“太空了不好,显得冷清。”他摸着下巴,像是在认真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我琢磨着,得找个时间,搞个开府仪式。”
开府仪式?蔡京和童贯都愣了一下。
陈森没理会他们的反应,自顾自地继续说:“到时候,请大家来热闹热闹,顺便……也能给这里添置些东西。”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蔡京和童贯,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如今这朝堂之上,我看有不少人日子过得太滋润了,家底丰厚得很呐。“
”与其让那些东西在别人家里蒙尘,不如拿来给我这府邸增增光彩,也算是……物尽其用,不能浪费了,对吧?”
这话说得直白,甚至有些赤裸裸。童贯眼观鼻,鼻观心,像是没听见,只是嘴角不易察觉地抽动了一下。
蔡京的脸色却是一阵青一阵白。这哪里是开府仪式,分明是借着由头公开索贿!
而且听这口气,目标直指满朝文武,尤其是那些被他暗指标为“日子滋润”的官员。这简直是……简直是强盗行径!
可偏偏,这话从陈森嘴里说出来,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霸道。
陈森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想法,他转向童贯和蔡京:“对了,童大人,蔡太师,来之前官家说了,会给我这府上题字。我稍后就进宫去求墨宝。”
“官家御笔亲题?!”童贯眼睛一亮,这可是天大的面子!
蔡京也是心头一震。有官家题字,这府邸的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所以,”陈森继续道,“这开府仪式,就得劳烦二位多费心了。帮我把消息放出去,请柬发到各位大人府上。哦,对了,顺便……拟个礼单给我过目。”
他语气随意,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毕竟是官家题字的府邸,又是官家最爱的茂德帝姬以后要住的,送来的东西,档次可不能太低了,不然岂不是堕了官家的颜面?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吧?”
最后那句话,他特意加重了语气,眼神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人。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用官家的名头来施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