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陈森轻咳一声,她才如梦初醒般抬起头,见是他,惊喜立时漾满了眉眼:“驸马?你不是去母后那里了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说着,她便要起身。陈森几步上前,轻轻按住她的肩头:“刚从母后那里过来。你继续歪着便是。”
他在榻边坐下,顺手从袖中又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与先前给皇后的样品类似,只是分量稍足一些,递给赵福金:
“这是给你备的,和你平日吃的略有不同,也是牛乳发酵,不过特意为你减了些花蜜的甜度,添了些益气安神的食材进去,你先尝尝,看喜不喜欢。”
赵福金接过瓷瓶,好奇地打量着:“给我的?夫君今日不是给母后送吃食么?”
陈森笑道:“自然有母后的一份。说起来,还得劳烦你明日一早,亲自将这份酸乳给你母后送去。”他将另一只稍大的瓷瓶也取了出来,一并放在榻边的小几上,
“母后近来睡不安稳,我便想着这酸乳或许能略微调理一二。你送去,她用着也更安心些。”
赵福金闻言,了然地点点头,乖巧道:“嗯,夫君放心,明日我一定准时送到。母后最近确实清减了些,精神也不大好,若是夫君这吃食能管用,那就太好了。”
她说着,又有些担忧地看向陈森,“只是……母后会喜欢这个味道吗?太医们开的药,她总说苦。”
“这个不苦,酸甜适口,还有些牛乳的醇香。我让宫人备下时,特意嘱咐了口味清淡些。”陈森解释道,
“即便不能立竿见影地解了母后的失眠之症,调养脾胃,舒缓心神,总是有些益处的。你送去时,也替我多宽慰母后几句,让她放宽心,先试用几日看看。”
“嗯,福金知道了。”赵福金用力点头,接过那份预备给皇后的酸乳,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仿佛是什么稀世珍宝。
陈森看着她这认真的小模样,心中一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赵福金顺势依偎在他胸前,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爽好闻的气息,只觉得无比安心。
“今日在母后宫里,应对得还算妥当,母后似乎也愿意一试。”陈森轻声在她耳边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
这后宫之中,每一步都需小心翼翼,能得皇后青睐,无疑是极大的助力。
赵福金在他怀里蹭了蹭,小声道:“夫君最厉害了,母后一定会喜欢夫君的。”她的语气里满是孺慕与信赖。
陈森失笑,轻捏了捏她的鼻尖:“就你嘴甜。”他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吻,动作轻柔,却带着无限的怜惜与宠溺。这些日子,若非有这小丫头在宫中做内应,时时传递消息,他许多事情也断然不会如此顺利。
两人温存片刻,陈森看看天色,也不便在公主寝宫久留。他松开赵福金,柔声道:“时辰不早了,我该出宫了。你早些歇息,明日莫忘了给母后送酸乳。”
赵福金有些不舍,却也知道分寸,乖巧地应道:“嗯,夫君路上小心。我会记得的。”她仰起小脸,清澈的眼眸里满是依恋。
陈森心中微动,俯身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下,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触感柔软,带着少女特有的馨香。
“那我走了。”他最后揉了揉她的发顶,这才转身离去。
赵福金一直将他送到殿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这才恋恋不舍地回了内殿。
陈森步出宫门,并未直接回府,午后的日头尚有些晒,他心中另有计较。略一沉吟,便抬脚朝着京城中最负盛名的酒楼——矾楼而去。
矾楼依旧是那般热闹景象,车水马龙,人声鼎沸。陈森今日未着驸马朝服,只一身寻常的杭绸直裰,倒也无人特别留意。
他熟门熟路地上了二楼,目光一扫,便寻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蔡管事正点头哈腰地陪着一位富商模样的客人说话,脸上堆满了职业性的笑容。
冷不防肩头被人轻轻一拍,他下意识地回头,待看清来人是陈森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随即化为一片煞白,双腿一软,
“噗通”一声便跪了下去,声音都带着颤:“驸……驸马爷!您……您怎么来了?小……小的有失远迎,罪该万死!”
他这一跪,动静不小,周围的茶客和伙计纷纷侧目,不明所以。
陈森却似未见他这般大礼,也未理会周遭投来的目光,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语气听不出喜怒:“起来回话。”
“谢……谢驸马爷!”蔡管事战战兢兢地爬起来,额上已见了汗,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心中更是叫苦不迭。这位小爷怎么突然找上门来了?莫不是……
陈森也不看他,自顾自地走到一处临窗的空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方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蔡管事,你们矾楼,真是好手段。”
蔡管事一听这话,心头猛地一跳,暗道不好,果然是为那事来的!他双膝又有些发软,强撑着道:“驸马爷……何出此言?小……小的不明白……”
陈森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在这略显嘈杂的环境中却异常清晰,也如一记重锤敲在蔡管事心上。
他抬眼,目光终于落在了蔡管事身上,眼神平静,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不明白?那本驸马就说得明白些。你们竟有本事,直接将状告到我父皇那里去。”
蔡管事“咚”的一声又跪了下去,这次是真吓破了胆,连声求饶:“驸马爷饶命!驸马爷饶命啊!小的只是个传话的,其它的事不管我的事啊!都是掌柜他们做的!”
他一边说,一边“砰砰砰”地磕起头来,只求能让这位爷消气。
陈森看着他这副模样,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似笑非笑:“我知道不是你本人办的,但是你们忍我生气了。”
他顿了顿,语气依旧平淡,“虽然本驸马并未因此事受什么实质损失,不过,这一叉,我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