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字一顿地念出,随即抬眼看向蔡京与童贯,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蔡太师,童枢密,你们替本驸马参详参详,这位梁大总管,是看不起我陈森呢,还是觉得我这新晋驸马的脸面,就值这点数目?莫不是……梁大总管府上清贫,手头不宽裕,只能拿出这点碎银子来应付场面?”
这番话,虽未动怒,却比疾言厉色更令人心惊。蔡京后背已然被冷汗浸湿,他强作镇定,连忙躬身道:
“驸马爷,这梁师成……他……他毕竟是官家近侍,身份特殊。他是御笔太监,官家许多内廷批红、私密旨意,皆出自他手。
说句不怕驸马爷见笑的话,我等朝臣的奏疏,有时能否顺畅递到官家案头,还得看他几分脸色。
”蔡京这话,三分实情,七分辩解,意在点出梁师成的难缠与“苦衷”。
童贯见状,也急忙在一旁帮腔,声音比方才低了八度:
“蔡太师所言不虚。梁大官深得圣眷,平日里在宫中行事,向来有些……嗯,恃宠而骄。他手握御笔,名为内侍,实则权柄不轻。
我等外臣,若非必要,也轻易不愿与他起冲突。他那份礼……确实是寒酸了些,但……但还请驸马爷看在官家的颜面上,莫要与他一般见识。”
陈森听着两人的解释,面上不动声色,指尖依旧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书房内静得可怕,蔡京与童贯甚至能听到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这位驸马爷,年纪虽轻,城府却深不可测,比朝中那些浸淫官场数十年的老狐狸还要令人难以捉摸。
“御笔太监……”陈森低声重复了一句,像是在品咂这四个字的分量,“倒的确是个不好招惹的主儿。”
蔡京与童贯心中稍宽,以为陈森听进去了。
岂料陈森话锋再转,嘴角那抹笑意更冷了几分:“这个梁师成好像对我有我深有敌意,上次还说让我给官家搞才能长生不老。”他微微后仰,目光中闪过一丝厉色,
“他三番两次拿话给我舔猪,言语之间,那眼神,啧啧,像我掘了他家祖坟一般。”
蔡京与童贯闻言,心中皆是一凛。他们只知梁师成傲慢,却不知他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得罪这位新贵驸马。
陈森继续道,语气平淡,却字字诛心:“当时宾客众多,本驸马也不好与一个阉竖当场计较,平白失了皇家体面。如今看来,他这份礼单,不过是他那份轻慢的延续罢了。”
他轻笑一声,笑声中却不带丝毫暖意,“两位大人说说,这等不识抬举,刻意羞辱本驸马之人,若是不给他些教训,日后这汴京城中,岂不是阿猫阿狗都能踩在本驸马头上作威作福了?”
蔡京一颗心直往下沉,他听明白了,陈森这是要拿梁师成开刀,杀鸡儆猴!
“驸马爷……”蔡京还想再劝。
陈森却摆了摆手,止住了他的话,眼神锐利如刀:“蔡太师,童枢密,你们都是明白人。这梁师成,仗着圣眷,或许你们动他不得。但本驸马不同,”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光脚的,从来不怕穿鞋的。”
一丝冷酷的笑容在他唇边绽开:“本驸马倒是很想看看,究竟是他那支御笔硬,还是我这驸马的拳头更硬!”
陈森心中冷笑连连。梁师成,就算是御笔太监,若不给他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震慑宵小,日后还不知有多少牛鬼蛇神要跳出来寻衅。
他陈森要在汴京立稳脚跟,便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不是好惹的!
陈森嘴角微扬,朝蔡京和童贯勾了勾手指。两人会意,连忙凑近几步,屏息聆听。
“他不是喜欢执笔,在官家面前弄墨吗?”陈森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意味,“那就让他写个够。咱们这样……”
他压低了声音,将一个计策娓娓道来。蔡京与童贯起初还只是附和地点头,听到后来,两人脸上渐渐露出惊愕与钦佩交织的神色。
“妙!驸马爷此计,当真是太妙了,让他有苦说不出!”蔡京一拍大腿,脸上那因惊惧而僵硬的肌肉总算松弛下来,换上了一副心悦诚服的谄笑。
童贯也连连点头,竖起拇指:“驸马高明!梁师成那厮仗着能写几个字,平日里眼睛都长在头顶上,驸马爷放心,此事,我二人必定全力配合。”
蔡京连忙接话:“驸马爷,此事还需查证一番他平日执笔的细微习惯和一些宫中存档的仿品,老夫稍后便派人去查,务必做得滴水不漏。一旦查实,立刻告知驸马爷。”
陈森满意地点点头:“好,有劳二位了。”他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仿佛刚才谈论的只是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
辞别了蔡京与童贯,陈森施施然回到万花楼。刚进门,便有管事迎上来,满脸喜色地禀报:
“恭喜驸马爷,贺喜驸马爷!宫里方才来传话,官家说了,明日便是个黄道吉日,宜开府乔迁!官家的意思要不就明办儿个酒。”
“哦?明日?”陈森略一思忖,嘴角笑容更盛,“好!既然是黄道吉日,那便要热闹热闹。明日驸马府乔迁,务必大办特办,要让整个汴京城都知道,本驸马要让大家普天同庆!”
陈森心中有了计较,立刻又动身前往郓王府。赵楷听闻陈森到访,也是颇为意外,亲自迎了出来。
“驸马,何事这般急匆匆?”赵楷笑着问道。
陈森也不客气,开门见山:“大舅子,明日我的驸马府乔迁,这不是想着让大家都乐呵乐呵嘛。所以,我想着明日在城里设几个点,给那些穷苦人家免费送些吃食,也算积德行善,为皇家添些喜庆。”
他顿了顿,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只是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这采买、人手安排之事,实在有些棘手。所以,只能厚颜来求大舅子了。你先帮我把钱垫出来,回头等我收了乔迁贺礼,再还你。”
赵楷闻言,哈哈一笑,摆手道:“这说的这是哪里话!什么钱不钱的,自家人,说这些就见外了!再说这点小事,你说吧,想怎么办?需要多少人手,多少银钱,只管开口!”他拍着胸脯,一副包在我身上的豪爽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