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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窟深处,粘稠的血光如同活物般鼓胀、脉动。涵婓站在沸腾的血池边缘,身体因承受着血契反噬而剧烈颤抖。视野被疯狂滋长的白发遮蔽,只能勉强感知到帝君兽痛苦的低吼——它正用新生的、尚且柔软的鳞片摩擦着自己冰冷的小腿,每一次接触都带来一阵灵魂被撕扯的剧痛。更多的鳞片正从它身上剥落,融入脚下翻滚的血池,化作血契吞噬漩涡的薪柴。

“不够…还不够!”涵婓的嘶吼在洞窟中激荡,如同濒死野兽的咆哮。血契的漩涡贪婪地汲取着帝君兽献祭的力量,更疯狂地向外扩张,无形的触须穿透岩层,扫荡着腐骨渊边缘最后一点残存的生机。百里之内,草木瞬间枯萎化为飞灰,来不及逃遁的弱小生灵,无论是虫豸还是鸟兽,甚至那些被青冥派来监视的零星斥候,连惨叫都未曾发出,血肉精华便被无形的力量抽离,化作一道道细小的血线,穿透岩层,汇入这洞窟深处汹涌的血池。

能量,庞大到令人心悸的生命能量,源源不断地注入洞窟。这股力量并未滋养涵婓干涸的魂核,而是如同被无形的管道精准导引,疯狂涌向洞窟深处那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区域——上千具悬挂在石壁与洞顶的人蛹。

“噗通!”

“噗通!噗通!”

寂静被彻底打破。那些原本如同死物、由惨白人皮粗糙缝制而成的蛹衣,开始剧烈地搏动!如同被注入了强心剂的巨大心脏,每一次收缩和膨胀都带来沉闷的撞击声,在封闭的洞窟内层层叠加,汇成一片撼人心魄的死亡战鼓。蛹衣表面,那些用受害者皮肤强行拼凑、歪歪扭扭的血灵军徽记,在血光的冲刷下骤然亮起,猩红刺眼。徽记的核心,那些镶嵌着的、属于涵婓幼年佩戴过的玉佩碎片,此刻仿佛被点燃的炭火,发出炽烈的白光,与蛹衣的搏动同频共振!

“咔…嚓…”

一道细微却无比清晰的裂帛声,压过了所有的心跳鼓点。声音来自最近的一具人蛹。它悬挂在涵婓前方不到十丈的石笋上。只见那由数块不同肤色、纹理的人皮强行缝合而成的蛹衣表面,一道狰狞的裂口猛地撕开!粘稠得如同黑色沥青的污血,裹挟着浓烈的腐臭和药剂的刺鼻气味,猛地从裂口处喷涌而出,溅落在下方的血池中,激起一阵嗤嗤作响的腥臭烟雾。

裂口迅速扩大。一只覆盖着暗沉金属、关节处裸露着粗大铆钉与复杂符文管线的巨手,猛地从裂口深处探出!五指如钩,死死抓住蛹衣边缘,用力向外撕扯!

“嘶啦——!”

布帛彻底撕裂的巨响。整个蛹衣被那只金属巨手从内部彻底撕开!

污血如瀑泼洒而下。一个高大的身影,挣脱了束缚,轰然坠落在涵婓面前的血池边缘。它半跪于地,头颅低垂,粘稠的黑血顺着它覆盖着厚重、粗糙金属甲片的身体不断流淌。甲片并非覆盖全身,许多地方裸露着灰败干瘪、如同风干腊肉般的肌肉组织,有些部位甚至直接暴露着森白的骨骼,上面蚀刻着密密麻麻的诡异符文,正随着血光的冲刷而明灭不定。它的头颅尤其骇人,半张脸覆盖着铸造粗糙、只留下呼吸孔和一只眼窝的金属面甲,另半张脸则是彻底干枯的皮肤紧贴在头骨上,一只浑浊无光的眼球镶嵌在深陷的眼窝中,毫无生气。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第一百声、第一千声撕裂!

“嘶啦!”“噗通!”“咔嚓!”

整个洞窟变成了恐怖的孵化场。上千具人蛹同时破裂!粘稠的污血如同暴雨般倾盆而下,将本就猩红的血池染得更加深沉。上千个高大、扭曲、融合了金属、血肉与骸骨的恐怖身影,挣脱了人皮的牢笼,重重地落在地面,溅起大片的血污。它们姿态各异,有的僵硬地站立,身体发出金属摩擦的“嘎吱”声;有的如同折断般跪伏在地;有的甚至匍匐着,用覆盖着甲片的手爪撑起身体。但无一例外,它们都低垂着头颅,那无数只浑浊或覆盖在金属下的眼睛,死死地聚焦在同一个方向——白发垂地、额刻“罪”字、周身笼罩在血契猩红光芒中的涵婓!

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死气、怨气、还有被强行唤醒的冰冷杀意,混合着金属的锈蚀味和浓重的防腐药剂气息,形成一股实质般的压力风暴,瞬间充斥了整个洞窟。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粘稠的胶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肺腑的痛楚。帝君兽发出一声警惕的低吼,鳞片炸起,庞大的身躯微微伏低,挡在涵婓身前,金色的竖瞳死死盯着眼前这密密麻麻的恐怖造物,喉咙里滚动着威胁的咆哮。

涵婓被这突如其来的、源自千名初代血灵军的恐怖威压冲击得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额前那自刻的“罪”字,在血契能量的冲击下灼热发烫,丝丝缕缕的鲜血再次渗出,顺着惨白的脸颊蜿蜒流下。他强行稳住心神,透过眼前疯狂滋长、遮蔽视线的白发,试图看清这支由他亲手释放(尽管并非自愿)的军队。

就在这时,洞窟入口方向,传来一阵急促而密集的脚步声,伴随着武器碰撞的铿锵和惊惶的叫喊。

“快!能量波动源就在里面!”

“是涵婓那魔头!还有…天啊!那是什么怪物?!”

“结阵!快结防御阵!发信号求援!”

一支大约百人的追兵小队,被洞内冲天的血光与恐怖的威压吸引,终于还是追到了入口处。为首的小队长看到洞内景象,骇得魂飞魄散,声音都变了调。他们显然认出了涵婓,但更被那上千具刚刚破蛹而出、散发着滔天死气的金属血肉怪物震慑得双腿发软。求援的烟火信号刚刚在洞外亮起,就被洞内翻涌的血光吞没。

几乎在追兵出现的同一刹那,那上千具半跪或匍匐的初代血灵军,齐刷刷地抬起了头!

没有怒吼,没有咆哮。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如同金属摩擦又似骨骼错位的“咔哒”声汇成的轻微浪潮。那是它们转动头颅,将冰冷的目光投向入口处入侵者的声音。

下一秒,距离入口最近的数十具初代血灵军动了!它们的动作毫无征兆,快得超越了视觉捕捉的极限!没有奔跑的加速过程,更像是空间发生了瞬间的扭曲和置换!前一瞬它们还半跪在血池边缘,下一瞬,布满锈迹和干涸血污的金属脚掌,已经带着千钧之力,狠狠踏入了追兵仓促结成的防御阵型之中!

“轰!”

“噗嗤!”“咔嚓!”

防御的灵光如同脆弱的蛋壳般瞬间破碎!惨叫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牙酸的骨肉碎裂声和金属撕裂血肉的闷响。一名手持巨盾的修士,连人带盾被一具初代军覆盖着金属甲片的膝盖顶得对折,脊椎爆裂的声响清晰可闻;旁边一个试图释放符咒的术士,头颅被一只巨大的金属手掌抓住,如同捏碎一颗西瓜般轻松爆开,红白之物四溅;另一名剑客的长剑砍在一具初代军的肩胛骨上,发出金铁交鸣之声,只留下一道白痕,随即就被那初代军反手抓住剑刃,连人带剑一同抡起,狠狠砸在洞壁之上,化作一滩模糊的肉泥!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效率高到令人绝望的屠杀。初代血灵军沉默如铁,动作精准而高效,没有丝毫多余的花哨。它们的力量大得不可思议,身体坚固得远超精钢,速度更是快如鬼魅。普通的兵刃和低阶术法落在它们身上,如同挠痒。百人的追兵小队,在数十具初代军的冲击下,连三个呼吸都没能撑过,便化作一地狼藉的碎肉和断裂的兵器。

浓重的血腥味瞬间盖过了洞窟内原有的腐臭。杀戮结束,那数十具参与屠杀的初代军停下动作,缓缓转过身,面向洞窟深处。它们金属覆盖的躯干和裸露的骨架上,沾满了新鲜温热的血肉碎末,正顺着甲片缝隙和灰败的肌肉缓缓滴落。那浑浊或隐藏在金属面甲下的眼睛,再次聚焦在涵婓身上。

然后,在涵婓、帝君兽以及洞窟内所有幸存意识(如果还有的话)的注视下,这上千具刚刚完成了一场血腥杀戮的金属血肉怪物,做出了一个整齐划一、却又透着一股诡异僵硬感的动作——

它们,无论之前是站立、半跪还是匍匐,此刻都调整了姿态,朝着涵婓的方向,单膝跪地!

覆盖着金属的膝盖重重砸在血污浸透的岩石地面上,发出沉闷而统一的撞击声。

上千个融合了死亡、金属与扭曲灵魂的恐怖头颅,深深低下。

接着,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不是从某个个体发出,而是上千个喉咙里,挤压出同样干涩、沙哑、带着金属摩擦回响和生涩停顿的音节,汇聚成一股低沉而诡异的声浪,在血腥弥漫的洞窟中反复回荡:

“参…见…主…人?”

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没有敬畏,没有激动,只有一种冰冷的、如同执行既定程序般的确认。仿佛“主人”这个称呼,只是一个被刻入它们核心的冰冷指令符。

涵婓的身体猛地一僵。

一股庞大、冰冷、混乱到无法形容的意识洪流,顺着血契的无形链接,轰然撞入他的识海!那不是语言,不是图像,而是无数破碎的杀戮本能、冰冷的金属触感、血肉被改造的痛苦碎片、被禁锢百年的无边怨毒…以及最核心处,一道绝对服从、烙印在灵魂源头的指令——向血契的源头,也就是涵婓,献上绝对的忠诚!

这股洪流是如此狂暴,涵婓只觉得自己的头颅仿佛要炸开。他闷哼一声,眼前发黑,踉跄后退一步,被帝君兽用身体抵住才没有摔倒。额前的“罪”字灼热得如同烙铁,疯狂地抽取着他的精神力量去梳理、压制这上千道冰冷混乱的意识流。

成功了?这就是代价换来的力量?一支由他掌控的、绝对忠诚的军队?涵婓强行压下识海的剧痛与眩晕,透过白发,看着眼前这跪倒一片的恐怖造物。一丝冰冷而扭曲的狂喜,如同毒蛇般悄然爬上心头,瞬间压过了片刻前的震撼与恐惧。力量!他终于握住了足以撕碎一切背叛、向青冥复仇的力量!这念头是如此炽烈,甚至暂时麻痹了血契反噬带来的灵魂撕裂感。

帝君兽低吼着,金色的竖瞳警惕地在初代军和涵婓之间转动。它庞大的身躯紧绷着,鳞片微微翕张,显然对这上千具散发着死亡与金属气息的“同伴”充满了本能的戒备与不信任。

“主人?”

那个干涩、沙哑、带着金属摩擦感的询问声,再次从上千个喉咙里同时发出,如同冰冷的回音,在洞窟中回荡。它们在等待命令,等待这被唤醒后的第一个指令。

涵婓深吸一口气,那洞窟中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与腐臭气息冲入肺腑,竟让他感到一种病态的清醒。他缓缓抬起手,指向洞窟那被追兵尸体和残肢堵住大半的入口,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意志,如同寒冰摩擦:

“清…除…所有…阻碍。”

指令通过血契的链接,瞬间下达!

轰!

跪伏在地的上千具初代血灵军,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同时牵引,瞬间由极静转为极动!金属关节爆发出刺耳的摩擦与轰鸣,沉重的身躯撞开空气,带起一片腥风,化作一道道死亡的黑红洪流,朝着洞窟入口汹涌而去!

它们撞碎了堵路的残尸,碾过断裂的兵器,如同沉默的钢铁狂潮,涌出洞窟,冲向外面腐骨渊昏沉的天光下。

涵婓站在原地,白发无风自动,额前的“罪”字在血光中明灭不定。他强迫自己通过血契的链接,去感知洞窟外正在发生的一切。

感知到的景象,让他灵魂都在颤栗。

初代血灵军冲入了一支闻讯赶来、人数更多的精锐追兵队伍之中。没有呐喊,没有战吼,只有沉默的杀戮机器最高效的运作。一具初代军无视刺向面门的淬毒长矛,任由矛尖在金属面甲上擦出火星,覆盖着厚重金属甲片的巨臂横扫,拦腰将三名结阵的修士扫成两截!另一具初代军被数道火焰符咒击中,裸露的干枯肌肉焦黑冒烟,它却毫无所觉,布满铆钉的铁拳如同攻城锤般砸下,将一名试图施展遁术的敌人连同其脚下的岩石一同砸得粉碎!还有一具初代军,双臂弹出两柄闪烁着幽蓝符文的巨大骨刃,如同旋风般切入敌阵,所过之处,肢体横飞,鲜血如泼墨般喷洒在灰暗的岩石上!

这是真正的碾压。追兵的反抗如同螳臂当车。惨叫声、兵刃断裂声、骨肉分离声…汇成一曲血腥的死亡交响,通过血契的链接,清晰地传递回涵婓的识海,冲击着他的心神。每一次初代军挥动武器,每一次敌人的生命被终结,都有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和血腥味的能量,顺着血契的链接倒灌回涵婓体内。这能量在壮大血契力量的同时,也像最恶毒的锉刀,狠狠刮擦着他本已脆弱不堪的魂核!

就在这时,一股强烈的、源自生命本源的虚弱感猛地攫住了涵婓!他下意识地抬手,抓住了眼前一缕垂下的长发。

入手的感觉不再是之前那种带着韧性与冰冷光泽的触感,而是…一种令人心悸的枯槁。那缕原本如雪如霜、光泽流转的白发,此刻竟变得如同深秋荒野上的枯草,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气的、死寂的灰败之色!发丝干枯脆弱,仿佛轻轻一捻就会化为齑粉。

随着他手指的触碰,那缕灰败的头发,竟然无声无息地断裂了!

断裂的发丝并未飘落尘埃。它们在下坠的过程中,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点燃,迅速蜷曲、硬化、变色,最终化为数十根细如牛毛、闪烁着幽暗金属寒光的黑色尖刺!

噗!噗!噗!

这些由白发转化而来的黑色尖刺,如同拥有生命般,带着细微的破空声,深深扎入涵婓脚边浸透了血污的岩石地面。坚硬的岩石在尖刺面前如同豆腐,瞬间没入,只在表面留下一个个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黑点。

一股微弱却极其阴寒的刺痛感,顺着脚底猛地窜上涵婓的脊椎!仿佛那些没入地底的毒刺,正贪婪地汲取着地脉中的某种阴秽之力,并通过某种神秘的联系,将一丝丝冰冷恶毒的诅咒,反馈到他的魂核深处。

涵婓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死死盯着地上那几个微不可察的黑点,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这…就是代价?用生命本源,用这象征着他罪孽与力量的白发,去换取杀戮?

洞窟外的杀戮风暴还在继续。初代血灵军沉默地推进,所过之处,尸横遍野,血流漂杵。它们完美地执行着“清除阻碍”的命令,高效的屠戮着一切出现在感知范围内的活物。涵婓能清晰地“看”到,一支数百人的精锐战阵在它们面前土崩瓦解,如同被投入绞肉机的血肉。

然而,随着每一个敌人的倒下,涵婓都能清晰地感觉到,头顶那如瀑垂落的万千白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大片大片地失去那最后的、冰冷的生命力光泽,不可逆转地染上那死寂的灰败!每一次灰败区域的蔓延,都伴随着魂核深处传来的一阵空虚和刺痛,仿佛生命力正被无形的管道飞速抽走。

“噗簌簌…”

越来越多的灰败发丝开始断裂,脱离。它们在下坠的过程中迅速硬化、异变,化为漫天细密的黑色毒雨,悄无声息地没入地面,或者…悄无声息地附着在那些刚刚被初代军杀死的、尚且温热的尸体之上。

涵婓的呼吸变得粗重,额前“罪”字渗出的鲜血流得更快。他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苍白的手掌,指尖因魂核的虚弱而微微颤抖。力量…这掌控千军、屠戮仇敌的力量,竟是以燃烧自己的生命本源为代价!每一次呼吸,都仿佛能听到白发灰败的沙沙声,如同死神的低语。

突然,他通过血契链接“看”到洞窟外一处战场边缘的细节。

一具刚刚被初代军撕裂胸膛、内脏流出的修士尸体,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岩石上。几根由涵婓灰败白发转化而来的、细如牛毛的黑色毒刺,正巧无声无息地扎在那具尸体的颈侧和手腕的皮肤上。

紧接着,极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具本该彻底死透的尸体,被毒刺扎中的地方,皮肤下的肌肉,竟开始极其轻微地、如同痉挛般的抽搐了一下!非常微弱,稍纵即逝,若非涵婓此刻通过血契链接对初代军周围的感知被放大了无数倍,几乎无法察觉。那抽搐,带着一种非自然的僵硬感,仿佛死去的神经被某种阴冷的毒素强行刺激激活了一瞬。

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感瞬间攫住了涵婓的心脏,比刚才生命流逝的虚弱感更加令他毛骨悚然。他猛地转头,视线死死投向洞窟入口的方向,仿佛要穿透那弥漫的血雾和喊杀声,看清外面那具诡异抽搐的尸体。

这些由他生命本源异化而生的毒荆棘…它们在尸体上扎根,到底想要做什么?仅仅是汲取死气?还是…在酝酿着某种更加可怕、连他这“主人”都未曾预料的变化?

洞窟内,帝君兽似乎也感应到了主人内心翻腾的惊悸与冰冷的不安,发出一声低沉而压抑的呜咽,庞大的身躯更加紧密地依偎过来,传递着一丝微弱的暖意。而洞窟外,初代血灵军的杀戮依旧在沉默而高效地进行着,它们冰冷的金属脚掌踩过尸体,踏碎骨骼,溅起粘稠的血浆,对脚下那些悄然刺入同伴或敌人尸骸的黑色毒刺,以及毒刺可能引发的诡异变化,毫无所觉。

涵婓站在原地,白发如垂死的枯藤,灰败之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蔓延。他第一次真正掌控了足以颠覆局势的力量,但脚下堆积的尸骸,体内疯狂流逝的生命本源,以及那悄然扎根于尸骨之中、不知会孕育出何等恐怖的毒荆棘,都如同冰冷的锁链,将他拖向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复仇的火焰依旧在灵魂深处燃烧,但火焰的燃料,似乎正从敌人的血肉,悄然转变为他自己的一切——生命、灵魂,乃至最后的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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