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忽然想起四哥和薇薇的婚事可不就是西式?这一套他可比她熟。
曾国宇也马上明白她想起什么,捏她脸颊转移话题:\"穿厚点,带你去范府折腊梅。\"
白芷眨眨眼:\"真的?\"
\"再磨蹭就——\"
她\"腾\"地坐起来,手脚麻利地套衣裳,乖得不像话。
曾国宇抱臂看着她,忽然嗤笑:\"出息。\"
白芷系好最后一颗盘扣,仰头冲他笑:\"四哥最好。\"
他屈指弹她额头:\"少来这套。\"
窗外,雪渐渐停了。
范府的朱漆大门没有对联,檐下灯笼都蒙着青纱。
白芷踩着尚未扫净的雪碴子迈进垂花门,忽觉腕上一紧——曾国宇不动声色地将她往身后带了半步。
\"别跑。\"他低声嘱咐,指尖在她掌心轻轻一按。
方氏已扶着丫鬟迎出来。今年范府新丧,她一身蟹壳青棉袍,鬓边也没有首饰装点。
原本听曾国宇来,她也没什么心情应对,可此刻见了白芷却立刻舒展了眉头:\"小幺儿!\"
白芷刚要行礼,就被暖烘烘的手攥住了腕子。
方氏摩挲着她突出的腕骨,眉头越皱越紧:\"怎么总是这么瘦?\"说罢横了曾国宇一眼,\"你要是不会养,送来给我养。\"
\"是我不好。\"曾国宇垂手而立,军靴上的雪水在青砖地上洇出深色痕迹,\"猪都不会养。\"
白芷回身就捶他肩膀:\"你是猪!\"
方氏\"噗嗤\"笑出声,绢帕往东厢房一指:\"去跟你大哥说话吧。\"她揽住白芷的肩往内院带,声音忽然轻下来,\"难得让我看见小幺儿,我懒得看你。\"
\"知道大嫂只喜欢小幺儿。\"曾国宇笑着拱手,却在转身时与白芷飞快交换了个眼神。
檐下阴影掠过他眉骨,那笑意便显得模糊起来。
暖阁里银霜炭烧得正旺。方氏亲手给白芷换了暖手炉,忽然问:\"他对你好吗?\"
白芷捧着鎏金手炉点头,炉身錾刻的缠枝纹硌着掌心,“四哥对我好,什么都让着我。”
\"父亲去世那会儿...\"方氏拨弄炭盆的手顿了顿,\"他跟你大哥商量,要下野带你走。\"
炭块\"噼啪\"爆出火星。白芷看见方氏眼角细纹里藏着水光。
\"只是那会儿黔州乱得很。\"方氏抓住她的手,翡翠镯子撞得叮当响,\"小幺儿你听大嫂说,不要听他哄你。他肯带你走,你跟着他也就罢了——\"
窗外传来枯枝折断的脆响。白芷透过冰裂纹窗棂望去,见曾国宇正给范铮垣推轮椅,在腊梅树下说话。
他军装笔挺的背影将梅枝压得低垂,一簇金黄花瓣落在他肩头,又被寒风卷走。
\"要是想让你这样没名没分跟着他一辈子...\"方氏的声音突然变得锋利,\"不管你怎么想,大嫂就不许。\"
白芷扑过去抱住方氏,闻到她衣领上淡淡的樟脑味。这个小时候会因为她不好好学算账,打她手心的严厉大嫂,此刻肩头竟在微微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