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能活下去,我就不跟你闹了,好好跟你结婚,好好爱你,给你生孩子。”
顾若溪泪眼婆娑地承诺,声音沙哑中带着软糯,霍从野像听到了天籁之音。
“好,好,我,”霍从野的手指突然紧紧扣住她的手腕,最后一丝清明让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等我,娶你……”
顾若溪用沾血的手背擦了一下眼泪,冰凉的触感让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将一直不离身的银手镯褪下,“咔嗒”一声拧开卡扣,从里面倒出一颗黑色小药丸。
“霍从野,吃下去。”
顾若溪用手捂住他的嘴巴,趁机将药丸子塞到他嘴里,将脸埋进他的颈窝,凑近他的耳边悄悄说。
霍从野毫不迟疑地将它吞咽入肚,他惊讶地发现,潺潺涌出的血液已经止住了,胸腔小腹涌上一股暖流,流失的生命力正慢慢地恢复。
毕彦阳带着急救队员带着担架赶过来,几人小心翼翼地将霍从野抬上担架,车子向卫生院疾驰。
卫生院门口,齐之雪和其他医生已经等在了门口,她指挥着队员们抬着担架冲向近视手术室。
顾松柏已经换上简易无菌防护服,白炽灯下,顾松柏的柳叶刀精准划开霍从野染血的皮肤,暗红的血珠顺着刀刃滚落,他戴着医用手套的手指沉稳探入胸腔。
“持针器。”
顾松柏的声音透过三层的布口罩闷声传来,目光紧盯着那颗靠近心脏嵌在肋骨旁的子弹。齐之雪手腕翻转,金属器械在冷光灯下折射出森冷的光。当柳叶刀小心挑开粘连的肌肉组织时,霍从野突然剧烈抽搐。
“血压骤降!”
齐之雪的额角沁出冷汗,顾松柏的动作却没有丝毫慌乱,镊子精准夹住子弹……
“夹住血管!”
顾松柏的声音陡然拔高。齐之雪手中的止血钳应声落下,夹住正在渗血的动脉,当那颗带血的子弹终于被完整取出时,霍从野的呼吸也逐渐平稳。
手术室的空气凝滞了片刻,直到顾松柏冲她点了点头,紧绷的肩膀才骤然松懈,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缝合伤口。”
顾松柏的目光仍紧紧盯着霍从野起伏的胸膛,粗重地喘息着下达指令。
当最后一针缝线收紧,顾松柏终于直起腰,颈椎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
手术室外传来此起彼伏的嘈杂,毕彦阳带着侦察兵守住走廊,身边站着满脸焦急的顾若溪,他将身体靠近她,无声给予她安慰。
“手术成功。”
齐之雪拉开手术室门的瞬间,顾若溪踉跄着冲进来,毕彦阳也紧随其后。
“子弹未伤及心脏,但是失血过多,需要观察四十八小时。”
顾松柏摘下沾满血渍的手套,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他转身时瞥见女儿通红的眼眶,想说些安慰的话,最终只是将沾着霍从野鲜血的手术器械放进消毒盘,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走廊炸开。
顾松柏在本子国学的是临床外科专业,研究方向是心胸外科,师从闻名世界的心外专家康川一郎。
霍从野的手术幸好是他来做,如果是普通的外科医生,即使吃了顾若溪给他的顾氏秘药,估计霍从野也会因为失血过多下不了手术台。
知道霍从野没有性命之忧,毕彦阳马不停蹄地带着队员们追缴剩下的敌人,这次只抓到了文素兰和赵宏业,小李,也就是开枪射击的人被她逃了,还有他们一直盯着的几个嫌疑人,半天之内全部消失的无影无踪。
临时的特护病房里,顾若溪握着霍从野冰凉的手蜷缩在折叠椅上。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冲刷着玻璃,她忽然想起初见时他站着的模样,挺拔高大的身影如同扎根大地的青松。
“溪溪,妈妈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齐之雪拿着医用托盘,打开碘伏瓶盖,抽出两根棉签沾取,小心地点上女儿脖子的细小伤口。
“先去吃点儿东西,麻药还没过,他醒不了那么快。”
齐之雪摸摸她的头,柔声道。
顾若溪摇摇头,又转身去看床上的霍从野,“妈,他好像真的很爱我。我觉得,我应该再给他一个机会。”
“遵从你的心。”齐之雪站起身,揽住女儿,心中只有失而复得的庆幸。
霍从野失血过多,虽然及时止住了血取出了子弹,但是身体机能消耗太大,一直昏睡到了晚上。
深夜,霍从野的睫毛微微颤动,意识从混沌中缓缓浮出。喉间像是被砂纸反复摩擦,他下意识想要吞咽,却牵动胸口的绷带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余光瞥见一抹颤抖的白,低头便见顾若溪歪着头趴在床边,手指还死死攥着他的手,仿佛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他小心地动了动被攥得发麻的手指,却惊醒了一直没进入深睡眠的顾若溪,她猛然抬头,漂亮的眼睛蓄满了泪珠,嘴唇微微颤抖,有晶莹的水珠砸在他手背。
“你醒了?疼不疼?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连珠炮似的问题混着哽咽倾泻而出,不等他回答,便冲出去喊人。
不一会儿,凌乱的脚步声从走廊由远而近,顾松柏和齐之雪跟在顾若溪后面进来了。
顾松柏上前,手电筒的光束扫过霍从野逐渐清明的瞳孔,他翻开眼皮仔细检查,冰凉的听诊器贴上胸膛,“生命体征平稳,胸腔有力,恢复不错。”
顾若溪紧绷的眉梢终于松了下来。
“可以少量喝点儿温水,要绝对卧床平躺,不能翻身,不要压到伤口。”顾松柏仔细叮嘱,“若溪,今晚我在这儿守着,你和你妈去办公室休息一下。”
下午的时候,顾爷爷和顾奶奶来过一趟医院,给顾若溪带了衣服,换下了她沾血的衣裤。
“若若辛苦了,你和妈妈去休息吧,伯父,麻烦帮我喊一下我的兵。”霍从野的声音干哑,语气带着虚弱,他知道毕彦阳会派人在外面守着。
“嗯,他们都在走廊,我去叫他们。”顾松柏转身去叫人。
霍从野轻轻握住顾若溪的柔白小手,反复摩挲,望着她的眼里深情缱绻,“若若,你今天说的话,我都记得。”
顾若溪的脸颊瞬间染上绯红,精致的脸蛋艳若桃李,想起昏迷前自己那些近乎失控的誓言,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她垂下眼眸,不敢直视他炽热的目光,却任由他将自己的手攥得更紧。
“我要回去睡觉了。”
她目光躲闪着挣脱开他的手,鸦青的睫毛微微颤动,粉面桃腮含羞带怯地看他一眼,随后跟着齐之雪出了病房。
“报告霍部长,毕副部追击敌人还未回来,我们的人也一起去支援了,现在外面有十二人守着。”
杨建军向霍从野敬了个礼,和他汇报现在外面的情况,态度毕恭毕敬,板着的脸满是认真。
他就是霍从野第一天到武装部时守门岗那个士兵,霍从野把他调到了身边当警卫员。
霍从野交代了他几件事,就让他离开了,临走前留下了急救队的一名队员为霍从野守夜。
第二天一早,顾若溪和顾奶奶便带着保温饭盒来看霍从野。
“从野,谢谢你救了我们家若溪。”顾奶奶眼角含泪,温暖的手轻轻握住霍从野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
“要不是你,我们家溪溪就……”她哽咽着,另一只手忙不迭地从保温饭盒里盛出一碗乌鸡汤,“快趁热喝,这是奶奶今早特意熬的,补身子最好了。”
霍从野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顾若溪眼疾手快地按住肩膀,“别动,伤口还没好呢!”
她嗔怪道,指尖的力道却轻柔得像羽毛。少女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耳垂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