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屏住呼吸,僵在原地,世界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白色的四面墙壁,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她的名字。
——连枝意。
黑色的字迹层层叠叠,几乎要渗进墙皮里,她的名字被重复了成千万上次,像藤蔓一样疯狂生长。
连枝意艰难地向前走了几步,不可置信地环视着四面墙。
这些都是祁砚琛写的吗?
她心中疑问顿生。
看着满墙遒劲的字体,将墙壁戳了一个又一个坑,像是书写人在极力抗争下试图用这些寻得生机的倔强。
房间里空荡荡的,什么家具都没有,只有满地的画笔和一些已经干涸的颜料。
有一面墙有处地方用了白布遮挡,连枝意走过去,隐隐约约看到了色彩丰富的涂鸦。
这白布后面究竟是什么?
她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鼓动,伸手扯掉了那块白布。
当白布被扯下的那瞬间,映入眼帘的肖像画栩栩如生。
画中的少女明媚骄傲,长发飞扬,身上穿着沪城一中的校服,胸前校牌上的小字清晰可见。
——沪城一中。
2016级(1)班。
连枝意。
那瞬间,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这画上的人是她!!!
肖像画下方的角落还放了一个纸箱。
她蹲下身去,小心翼翼地打开上面的纸盖,里面全是一些旧物。
大多都是照片,而且是她在沪城一中时期的照片。
开学典礼上,她站在讲台前,自信发言的照片。
校运动会上,和同学躲在绿荫下吃冰淇淋,满脸通红但笑容漂亮的照片。
文艺汇演后台,她坐在地板上弯腰绑芭蕾舞鞋绑带的照片,纤背细腰,冰肌玉骨。
下课后争分夺秒趴在课桌上补觉的侧颜,恬静美好。
冬日初雪那天,她仰着头用双手接雪花的照片,乌黑的长发上沾着雪,鼻尖冻得通红,氛围感拉满。
......
一箱子的照片中几乎记录全了她学生时代所有的美好瞬间。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祁砚琛拍了这么多。
这些照片让她心头一哽,翻到最后,一张合照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是毕业前夕,学校组织拍毕业照。
和老师同学们大合照结束后。
祁砚琛晃了晃手中的相机,献宝似的来到她跟前绅士邀请:“就要毕业了,不知我有没有机会和公主殿下单独拍一张合照留作纪念?”
“毕业季意味着青春要散场。”
连枝意当时撇了撇小嘴:“散什么场?祁小七,咱们九月京大见。”
“你跟我在这说什么青春疼痛文学!”
“暑假不要有别的安排哈,毕业旅行我可安排好了,缺个拿包的。”
祁砚琛笑了,马上露出一副忠诚的表情:“得嘞,在下领命。”
不过最后,连枝意还是站在了他身边,两人让别的同学帮忙,站在那棵茂盛的梧桐树下,笑对镜头,留下了一张珍贵的合照。
本来说好等回头有空把照片打印出来,要给她拿一张的。
很可惜,这个约定,祁砚琛也没能遵守。
她终究没拿到那张合照。
没想到多年后在他的秘密空间,看到了这张他们在学生时代留下的唯一一张合照。
连枝意的视线被泪水模糊了个彻底。
她将照片拿在手上,看到了背后好像有些东西,急忙翻转过来。
是祁砚琛亲笔写下来的一句话,这样熟悉的字体让她笑出了声。
【to公主殿下,我青春时代唯一的女主角,毕业快乐。】
原来他没有失言,这张照片他有准备要送给她的。
只是后来发生了什么让他不告而别,连枝意想不通。
若是真的不想跟她去京大。
那眼前的一切算什么?
他为什么来了这里,要亲笔写下千万遍她的名字?
要画下她的肖像画?
要收藏这么多她的照片?
连枝意哭得很凶,她并非钝感的人,她能感受到祁砚琛汹涌热烈的爱意。
这七年里,不止她一个人黯然神伤,祁砚琛也是一样。
沪城到这里上万公里的距离,好远啊!
远到有人一辈子都没法到达。
可他们的心在某种程度上是如此的靠近。
她的脑子里全是祁砚琛那张脸,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他,她要问清楚当年的事。
可光是站起来这件小事,她此时此刻都做不到。
她盯着手里的合照,喉间泛起铁锈味的酸涩连绵不断,胸腔里闷着的疼漫上来时,她连呼吸都很不畅。
在祁砚琛的这间秘密基地里,她好像窥见了他这七年里对她的满腹爱意。
尽管早就知道他的心意并为此坚信不疑他的真心。
但现在她还是止不住地颤抖。
她沉浸在这份悲戚里无法自拔。
这时,从门外传进来一阵惊呼声。
“哦买噶的!这里居然还有一间房?”
“这都是什么啊?”
“这满墙写的都是枝意姐姐你的名字啊!”
\"我的老天奶啊!这画上的人也是你?\"
沈熹棠在客厅等了她许久都没见人出来,还以为她在浴室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不放心地跑进来看,找了一圈没找见人,却听见了啜泣声。
寻声找来,就看见连枝意蹲在地上哭。
进门时又被眼前看到的一切惊讶不已。
祁砚琛这里,沈熹棠从前来过很多次,从没注意到还有这样一间隐秘之处。
她慢慢走过去,看清了连枝意面前的纸箱,一张张都是学生时代连枝意的照片,沈熹棠的嘴张得合不起来:“这都是砚琛哥弄的?”
连枝意吸了吸鼻子,眼睛哭得红肿。
沈熹棠急忙蹲下身去:“枝意姐姐,你还好吗?”
连枝意哭到说不出话来,眼泪更收不回去。
她手里紧紧捏着那张合照,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洇湿了相纸。
沈熹棠赶紧搂住了她:“枝意姐姐,你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先去洗澡换干净的衣服好么?不然会感冒的。”
可连枝意丝毫感受不到湿衣服带来的冷意,她摇了摇头。
沈熹棠只好去拿了干燥的浴巾给她裹上。
后来,她把连枝意带到了客厅里,将暖气开到了最大。
一段时间过后,连枝意有种哭得脑袋发懵的感觉,她拉住为她倒热水的沈熹棠的手,声音发颤道:“熹棠,你知道他当年为什么放弃京大的录取突然改变主意来这里的原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