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寒风卷着细碎的冰晶，拍打着霜眸部落简陋却坚固的石屋。柳兰盘膝坐在岩山为她安排的、靠近部落深处神潭的石屋内，身下是厚实的雪熊皮褥。屋内炭盆燃着耐烧的硬木，发出噼啪轻响，勉强驱散着酷寒。
她的灵识却并未完全沉入修炼。每一次调息间隙，她的感知都如无形的触角，悄然探向石屋后方。仅隔着一片被厚重积雪压弯了腰的墨绿竹林，便是霜眸部落视为禁地的神潭所在。据阿谷和小龙在归途中的只言片语，以及这几日旁敲侧击从几位健谈的部落妇女口中得知，那株关系着她师父玄极和楚阳先生下落的关键——“神花”，就生长在神潭深处。
“神潭…神花…”柳兰心中默念，焦灼如蚁噬心。近在咫尺的线索，却如隔天堑。她不敢强行闯入。霜眸部落虽看似原始，族人大多淳朴热情，但族长岩山和那位眼神锐利如鹰隼的狩猎队长霜林，绝非易与之辈。他们对神潭的敬畏与守护，刻在骨子里。贸然行动，不仅会彻底失去信任，更可能引发无法预料的冲突。
她只能忍耐。
每日清晨，她会踏着厚厚的积雪，前往部落中心那株需要十数人合抱的巨大菩提古树下。古树虬枝盘结，覆盖着厚厚的冰霜，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闪烁着微光。树下常聚集着一些缝补兽皮、处理肉干的部落妇女，以及嬉闹的孩童。柳兰会带着温和的笑意，用日益流利的部落语言加入她们，闲话家常。
“这菩提树真大，怕是有上千年了吧？”柳兰抚摸着粗糙冰冷的树皮，状似随意地问道。
“是啊是啊，”一位头发花白、脸上刻满风霜的老妇人咧嘴笑道，露出稀疏的牙齿，“听老族长说，比我们霜眸部落扎根在这里的时间还要久远哩！是树灵爷爷！”
“树灵爷爷保佑我们呢。”另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妇女附和道，眼神虔诚。
“听说部落里最神圣的地方是神潭？就在我住的那石屋后面竹林里？”柳兰将话题不着痕迹地引向目标。
气氛瞬间有了微妙的变化。几个妇女交换了一下眼神，笑容收敛了些。老妇人含糊地应了一声：“嗯…那是先祖之地，有树灵爷爷的恩泽。”便低头继续手中的针线活，不再多言。
“那…神潭里真有神奇的花吗？像冰又像火的那种？”柳兰不死心，声音放得更轻，带着纯粹的好奇。
“嘘！”年轻妇女紧张地竖起手指贴在唇边，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神花…那是神迹！是树灵爷爷赐给霜眸的希望！只有被选中的勇士，在特定的日子，经过族长的允许才能靠近…我们这些妇人，哪能亲眼见过？”她摇摇头，眼中带着敬畏和一丝茫然，“柳兰恩人，那地方…不能多问的。”
柳兰心中失望，面上却依旧挂着理解的微笑：“原来如此，是我冒昧了。”她不再追问，转而聊起部落里新出生的幼崽或是天气。
然而，她那些关于神潭、关于神花的问题，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涟漪早已悄然扩散。一个在菩提树下玩耍、耳朵特别灵光的半大孩子，将柳兰打听神花的话，一字不落地复述给了正在附近巡视的狩猎队成员。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飞到了族长岩山和狩猎队长霜林的耳中。
“她又在打听神潭和神花？”霜林魁梧的身躯绷紧，脸上那道狰狞的爪痕似乎都更深了几分，他站在岩山的石屋里，声音低沉而充满警惕，“族长，这绝非偶然！她一个外来的人族修士，对我们供奉的神花如此上心…”
岩山端坐在铺着厚厚兽皮的粗糙石椅上，额间竖眼紧闭，沟壑纵横的脸上布满凝重。他摩挲着手中象征权力的骨杖，沉声道：“神花…关乎我霜眸一族的根本！是先祖预言中，开启我们沉寂血脉、重现三眼族荣光的唯一希望！自一年前那神花伴着霞光落入神潭，我们部落才陆续有二十几个孩子成功开启了竖眼！阿谷、小龙、小元他们的能力，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抬起头，竖眼猛地睁开一道缝隙，锐利的目光射向霜林：“霜林，你我都清楚，我们霜眸已经沉寂了太久太久！上一个能真正运用竖眼伟力、有望带领族人征服大荒的领袖，还要追溯到多少代之前？神花是我们等待了无数岁月的契机！它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霜林用力捶了一下自己坚实的胸膛，发出沉闷的声响，眼神坚定如铁：“我明白，族长！这人族女子，无论她是不是阿谷小龙的恩人，无论她有没有恶意，只要她对神花有想法，就是整个霜眸的敌人！”
岩山缓缓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断：“立刻加派人手！神潭守卫翻倍！昼夜不停！竹林边缘也要设下暗哨。告诉守卫的孩子们，打起十二分精神，任何靠近竹林、窥探神潭的举动，无论是谁，立刻示警！必要时…格杀勿论！”最后四个字，带着凛冬般的寒意，在石屋内回荡。
霜林重重应诺，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石屋，去执行族长的命令。岩山独自留在屋内，望着炭盆里跳跃的火光，眉宇间忧虑深重。神花，是部落延续和崛起的命脉，容不得半分侥幸。这个神秘的柳兰…究竟是福是祸？
万里之外，万灵山脉中部，险峻的群峰如同狰狞巨兽的獠牙刺破铅灰色的天空。刺骨的寒风在山谷间尖啸，卷起漫天雪沫。
一道青色的身影，如同惊弓之鸟，在覆雪的乱石和枯死的巨木间亡命飞掠。正是落花宗丹药阁大长老——楚黎！她一身素雅的青色法袍此刻多处破碎，沾满泥泞和暗红的血渍，气息紊乱不堪，脸色苍白如纸。
在她身后数百丈，数道裹挟着浓烈妖气的流光紧追不舍，如同跗骨之蛆！为首的，是一头身高近丈、浑身覆盖着赤红色厚重甲壳的狰狞妖物，它形似巨蝎与人身的结合，双臂末端是两柄闪烁着幽冷寒芒的巨大骨刃，正是融魄境界的大妖王——赤甲！他猩红的复眼死死锁定前方那道青色身影，口中发出嘶哑的咆哮：“小妞！你逃不掉！乖乖交出身上灵宝和你的元阴，本王或可让你死得痛快些！”
“赤甲老妖！休想！”楚黎银牙紧咬，头也不回地厉声斥道，声音带着一丝虚弱却依旧清冷。她一边将速度催发到极致，一边飞快地从腰间储物袋中抓出几枚龙眼大小的丹药，看也不看便一股脑塞进口中。丹药入口即化，化作数股暖流涌入近乎枯竭的丹田，勉强压榨出几分逃遁的灵力。同时，一股清凉的药力涌向背后——那里，一道深可见骨的巨大爪痕几乎贯穿了她的左肩胛，残留的赤红妖力如同附骨之疽，不断侵蚀着她的血肉，正是赤甲“裂空斩”留下的恐怖创伤。
赤甲看着楚黎吞服丹药，眼中暴虐更盛：“垂死挣扎！给本王拿下她！”他身后六名离火境界的赤角青鸾妖将尖啸一声，羽翼扇动，速度陡然加快，如同数道赤色闪电，从不同方向包抄而来，凌厉的爪风撕裂空气，封堵楚黎所有闪避的空间。
楚黎眼中寒光一闪，身形在空中猛地一个不可思议的折转，险之又险地避开两道交叉袭来的爪影。同时，她素手一扬，数道淡青色的风刃呼啸而出，精准地斩向侧翼扑来的另一名妖将。风刃与妖将护体妖光碰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虽未能破防，却也将其逼退数步。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赤甲那恐怖的身影已如鬼魅般欺近！覆盖着赤红甲壳的巨爪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直取楚黎后心！爪未至，那股焚灭神魂的灼热妖力已让楚黎如坠熔炉！
“滚开！”楚黎发出一声清叱，强行扭身，双手在胸前飞速结印。一面流转着玄奥符文、凝若实质的青色光盾瞬间在她身前凝聚！
轰——！！！
赤红的巨爪狠狠砸在青色光盾之上！震耳欲聋的爆鸣响彻山林！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如同实质般炸开，将周围数十丈内的积雪、碎石、枯木尽数掀飞、震碎！青色光盾剧烈震颤，光芒瞬间黯淡如风中残烛，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噗！”楚黎如遭重锤，鲜血狂喷而出，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被狠狠击飞出去，撞断了一棵碗口粗的枯树才勉强稳住。本就严重的伤势雪上加霜，五脏六腑仿佛移了位，眼前阵阵发黑。
“哼！看你能挡几爪！”赤甲狞笑，巨大的身形再次暴起，带着毁灭的气息扑来。
楚黎看着急速放大的赤红身影，眼中闪过一丝绝望，随即又被更深的决绝所取代。她猛地咬破舌尖，强行提起最后一口精纯灵气，身化一道黯淡的青色流光，不再与赤甲硬撼，而是朝着万灵山脉更南端、那片被灰色迷雾永恒笼罩、死寂得令人心悸的未知区域——混沌山谷的方向，亡命飞遁！
赤甲看着楚黎竟敢逃向那片连他都忌惮不已的混沌山谷，眼中红芒暴涨，怒极反笑：“想借绝地脱身？痴心妄想！追！本王要让她生不如死！”
十四道妖气冲天的身影（赤甲与十四名妖将）如同十四颗燃烧的陨星，死死咬住前方那道摇摇欲坠的青色流光，紧追不舍。沿途的密林被狂暴的妖力犁开，山石在爪风下崩碎。
楚黎感觉自己的生命力如同开闸的洪水般飞速流逝。背后的伤口灼痛钻心，赤甲那霸道的妖力如同跗骨之蛆，不断破坏着她的经脉。丹药的效果在飞速衰减，每一次催动遁术都牵动全身剧痛，灵力恢复的速度远远跟不上消耗。
“这样下去…必死无疑…”楚黎心中冰冷。她瞥了一眼身后越来越近、气息狂暴的赤甲，又望向那越来越近、灰色迷雾翻腾如同巨兽之口的混沌山谷入口。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脑海中成型。
就在赤甲再次追近，那燃烧着赤红妖焰的巨爪即将撕裂她护体灵光的刹那！
楚黎猛地转身，眼中爆发出玉石俱焚的决绝光芒！她双手以一种快到极致、近乎自残的方式在胸前结出最后一道印诀！口中清叱，声震四野：“赤甲！想要‘清心’宝琴？拿命来换吧！爆——！”
嗡！！！
悬浮在她身前的“清心”古琴，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琴身之上，无数玄奥的符文如同活了过来，疯狂流转、燃烧！一股足以令天地变色的毁灭性波动，毫无保留地轰然爆发！
“什么？！你竟敢自爆灵器？！”赤甲骇然失色，他万万没想到楚黎如此刚烈决绝！那毁天灭地的气息让他感到了致命的威胁！他疯狂地催动妖力，赤红甲壳上瞬间亮起无数防御符文，双爪交叉护在身前，试图硬抗这近在咫尺的自爆！
轰隆——！！！！
仿佛一颗星辰在万灵山脉深处炸开！无法形容的恐怖能量风暴瞬间席卷方圆数里！刺眼的白光吞噬了一切！空间被撕裂出无数道细小的黑色裂缝！大地如同脆弱的蛋壳般崩裂、塌陷！狂暴的冲击波裹挟着毁灭性的琴音道韵，如同亿万把无形的利刃，狠狠撞在赤甲仓促布下的防御上！
“呃啊——！！！”
赤甲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惨嚎！他引以为傲的赤红甲壳在接触的瞬间便布满了裂痕，防御符文如同冰雪般消融！恐怖的冲击力狠狠贯入他的双臂、胸膛！甲壳碎片混合着滚烫的妖血漫天飞溅！他庞大的身躯如同破麻袋般被狠狠炸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喷，气息瞬间萎靡了大半！
而那十二名离火境界的赤角青鸾妖将，首当其冲！其中六头靠得太近了，那六头赤角青鸾，它们甚至连惨叫都未能发出，护体妖光如同纸糊般破碎，身体在毁灭性的音波风暴中被瞬间撕裂、汽化！连一丝残渣都未曾留下！
自爆的余波缓缓散去，原地只留下一个直径数百丈、深不见底的巨大焦黑坑洞，以及袅袅升腾的青烟。
“咳咳…噗！”赤甲挣扎着从一片崩塌的乱石堆中爬起，半边甲壳破碎，露出里面焦黑翻卷的血肉，左臂扭曲变形，气息暴跌，显然受了极重的内伤。他望着那巨大的坑洞和彻底消失的六名属下，眼中燃烧的怒火几乎要焚灭苍穹！
“可！恶！”赤甲发出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声音充满了怨毒与疯狂，“本王发誓！就算你逃进九幽黄泉，我也要将你揪出来！我要抽出你的魂魄，用幽冥鬼火灼烧万年！我要让你尝尽世间最痛苦的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方解我心头之恨！”
他猩红的复眼死死锁定前方混沌山谷入口处残留的一丝微弱血气，不顾重伤之躯，化作一道赤红流光，带着倾尽五湖四海之水也无法浇灭的滔天恨意，一头扎进了那片死寂的灰色迷雾之中！
灰色的迷雾浓郁得化不开，仿佛凝固的液体，沉重地飘荡在混沌山谷之中。这里没有风，没有鸟兽虫鸣，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仿佛连时间都被冻结。
楚黎如同折翼的飞鸟，重重跌落在山谷深处一片嶙峋的怪石之间。落地瞬间，她再次喷出一大口鲜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襟和身下的灰黑色岩石。自爆“清心”琴的反噬加上硬接赤甲裂空斩的伤势彻底爆发，她感觉全身的骨头都散了架，经脉寸寸欲裂，灵力彻底枯竭，连动一根手指都无比艰难。浓烈的血腥味在死寂的山谷中弥漫开来，如同黑暗中的灯塔。
她强忍着晕厥的冲动，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召出本命灵剑。剑光黯淡，如同风中残烛。她操控着灵剑，在一处陡峭的山壁底部疯狂挖掘。碎石飞溅，灵力消耗带来的空虚感让她眼前阵阵发黑。短短数息，一个仅能容纳一人、深不过丈许的简陋石洞被硬生生挖了出来。
楚黎几乎是滚了进去，立刻蜷缩在洞底最阴暗的角落，将最后几枚疗伤丹药塞入口中，拼命运转落花宗心法，试图收敛所有气息。冷汗浸透了她的衣衫，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
山谷外，赤甲率领着仅存的、同样狼狈不堪的火焰狮鹫和一剩下的六头离火境界的赤角青鸾（另外六头已在自爆中灰飞烟灭），循着浓烈的血腥气息追至谷口。灰色的迷雾如同翻涌的活物，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冰冷与不祥。
“赤甲大人…”一头爆炸中幸存的赤角青鸾妖将望着眼前死寂的山谷，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这…这里是混沌魔熊的领地！那位…可是连我们妖庭都不愿轻易招惹的存在，实力深不可测，据说…据说堪比纳空境界的妖尊啊！”
火焰狮鹫也低伏下头颅，声音沉闷而恐惧：“大人，那人族修士闯进混沌魔熊的领地，定是惊扰了那位存在的沉眠，绝对死定了！我们…我们还是不要进去了吧？”
赤甲感受着山谷内弥漫的那股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恐怖气息，眼中也闪过一丝犹豫。混沌魔熊的凶名，他早有耳闻，那是真正活了不知多少万年的洪荒异种，领地意识极强。
然而，楚黎自爆灵器重创于他、屠戮他麾下精锐的滔天恨意，瞬间压倒了恐惧。他面目狰狞，厉声道：“死定了？本王要亲眼看着她死！看着她被魔熊撕碎嚼烂！否则难消我心头之恨！谁敢再说一个退字，本王先撕了他！跟我进去！”
慑于赤甲的淫威，火焰狮鹫和六头剩余的赤角青鸾只能硬着头皮，战战兢兢地跟在赤甲身后，小心翼翼地飞入了那片令人窒息的灰色迷雾之中。
山谷内死寂依旧，只有他们飞行时带起的微弱气流声。压抑的气氛让火焰狮鹫和赤角青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赤甲也全神戒备，猩红的复眼警惕地扫视着浓雾深处。
就在八人深入山谷不过数里，刚刚能隐约看到楚黎藏身的那片山崖轮廓时——
“吼——！！！！！”
一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咆哮，毫无征兆地炸响！那声音并非单纯来自喉咙，更像是整片天地、整座山谷在咆哮！狂暴的音波如同亿万柄实质的重锤，瞬间将赤甲八人所在的这片空间完全笼罩！
噗！噗！噗！噗！噗！噗！
六团刺目的血雾几乎同时爆开！那六头离火境界的赤角青鸾妖将，连哼都未哼一声，坚韧的妖躯连同护体妖光，如同脆弱的肥皂泡般，被这蕴含无上伟力的音波直接震成了漫天血沫！残肢碎肉混合着翎羽，如同下了一场猩红的暴雨！
“不——！”火焰狮鹫发出绝望的嘶鸣，它拼命运转妖力，周身燃起熊熊烈焰试图抵抗。然而仅仅支撑了不到五息，那层看似强大的火焰护罩便如同冰雪消融般崩溃！紧接着，它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猛地向内塌缩、扭曲！骨骼碎裂的“咔嚓”声密集如雨！最终“嘭”的一声巨响，彻底炸裂开来，化作漫天燃烧的血雨碎块，纷纷扬扬洒落！
赤甲肝胆俱裂！在音波降临的瞬间，他体内融魄境界的妖力便疯狂爆发，赤红甲壳上残存的符文尽数亮起，形成一层厚厚的血光护罩。饶是如此，那恐怖的音波依旧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狠狠扎入他的识海，震得他元神剧颤，七窍流血！护罩剧烈波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随时可能崩溃！他感觉自己就像怒海狂涛中的一叶扁舟，随时会被撕成碎片！
死亡的恐惧瞬间淹没了复仇的怒火！赤甲毫不犹豫，猛地从空中扑倒在地，五体投地，将头颅深深埋进冰冷刺骨的灰黑色泥土里，用尽全身力气，发出惊恐到变调的嘶喊，声音在山谷中回荡：
“魔熊大人饶命！饶命啊！小妖赤甲知错了！不该擅闯您的无上领地！求大人开恩！小妖立刻滚！立刻滚出山谷！永生永世不敢再踏足半步！饶命啊——！！！”
那恐怖的、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咆哮声，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山谷内只剩下赤甲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和心脏狂跳的咚咚声。
片刻的死寂后，一个宏大、低沉、仿佛混合着岩石摩擦与大地脉动的奇异声音，直接在赤甲的脑海中响起，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漠然威严：
“下不为例…滚。”
“谢大人不杀之恩！谢大人！”赤甲如蒙大赦，声音带着哭腔，头也不敢抬，连滚带爬地挣扎起身，甚至不敢运转妖力飞行，深怕再引起那位存在的丝毫不满，只凭肉身力量，连滚带爬，以他这辈子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化作一道狼狈不堪的赤红流光，头也不回地朝着山谷外亡命逃窜！速度之快，甚至在空中留下了道道残影！
石洞深处，楚黎紧贴着冰冷的岩壁，大气不敢出。那一声恐怖的咆哮虽然没有直接针对她藏身的山洞，但仅仅是穿透岩壁传递进来的余波，便已震得她双耳嗡鸣，鲜血顺着耳道汩汩流出！五脏六腑如同被重锤狠狠砸过，气血翻腾逆冲，喉头腥甜，又是一口鲜血涌上，被她死死咽了回去。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太强大了！仅仅一声吼叫的余波，就让她感觉自己脆弱的魂魄都要被震散，身体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