垚善快步过去，看着那滩血迹两眼发直，嘴唇直颤抖，她拼命地反复拨打电话，听着忙音，挂断再打。
“别打了，不会有人听的。”
杨戬到血迹面前蹲下，用指腹沾起一点闻在鼻间，血液里蕴藏着地仙的仙气，断定：“这是你父母的血。”
“我爸妈是被歹徒绑架了吗？”垚善眼圈发红，讷讷发问。
杨戬摇头，“普通的歹徒还伤不了你父母。”
那就只有那些灵异邪祟了。
垚善穿进客房，里面工工整整没有翻找痕迹，再到自己房间，也都原模原样的乱。
她侧头看，猛地拿起玻璃缸，里面空无一物。
垚善像被抽走了力气一样，跌坐在地，目光呆滞，“到底什么妖魔鬼怪，抓走我父母不说，连一条蛇都不放过……”
“都怪我，如果不是今天他们赶回来帮我庆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垚善掩面痛哭。
又抬头看杨戬，眼神有些激动，“那些妖怪就是想要我的魂魄，是不是只要我肯给他们，就可以把我爸妈换回来？”
杨戬拧眉，“别胡说，你父母不是普通人，不会有事的。而且，他们掳走土地神，定然是有用意的，至少你父母现在是安全的。”
垚善两耳发蒙，“你在说什么，土地神？”
杨戬看着泪盈于睫的她，扶起来，不再隐瞒，“你知道你父母的真实身份吗？”
“他们是乾县本地的土地神夫妇，你跟他们生活这么久，没发现端倪吗？”
垚善脑子嗡嗡的，“我只知道我爸妈，每天都很早起床，不到六点就出门了，晚上九点多十点才回家，最近更是加班很晚，现在直接住在公司了。”
杨戬沉默几秒，“土地庙六点钟庙祝就会开庙，直到晚上九点多没什么香客了，就会关门。我下山，是因为最近人间妖邪鬼魅剧增，人们平白受滋扰，特来调查缘由的。”
“人们饱受折磨，就会寄托神灵的力量，这亘古存在的现象。因为到庙里祈愿的人变多了，所以你的父母会加班。”
杨戬接下来说的话，让垚善更震惊：“还记得有一天你父母突然回来吗，要来客房拿文件，那份文件就是记录百姓向他们祈求的心愿。而你父母，早就发现我跟杨哮的存在了，他来客房向来是想打个招呼，被你阻拦了。”
杨戬分析的没错，他的神力浓郁，不刻意敛起，有点道行的都能轻易发现。土地神夫妇早就知道了，垚善父亲进来是想询问他下凡所为何事的。
今天接收的信息量过大，垚善已经不知作何反应了。
隔了很久才动了动嘴，“那我的蛇呢，为什么我的蛇也不见了？”
杨戬嗤了一声，“你还真以为那是条蛇？头上长角的能叫蛇吗，它已经化蛟，它有灵性的。明明再修炼就能飞升，不知道为什么甘愿屈居在这方小小的玻璃缸里，当你的宠物。”
*
杨哮独自去执行任务了，所以只有杨戬陪着她。垚善顺着从主卧找出来的父母工作的地址找过去。
“您导航的位置已到达，低碳环保，您已燃烧了2000卡。”
垚善目光从手机屏幕上收回，抬头看向前方——古朴简雅的建筑风格，四方房檐翘边，正中央挂着个牌匾，土地庙。
她嘴张得大大的，心神俱颤无以复加，她不得不承认这个震碎了她世界观的事实，养了她这么多年的父母竟然真的是神仙。
垚善本以为父母每天雷打不动的上班，十年如一日的工作稳定，是个国企或者央企的有点职位的公务员。没想到，确实也是公务员，只不过是在天庭有编制的公务员。
土地庙的庙祝是个老头，佝偻着背脊，拿扫把清扫一下，准备关门了，见到两人，他一眼就认出垚善，乐呵呵凑上前。
“你是阿善吧？好久不见了，”他和蔼地上下打量一眼，“你一直都很爱美，从前就喜欢穿学生装和旗袍，现在这副打扮，也好看。”
垚善错愕，“老伯，你是不是认错了，我是第一次来这里。”
老头眼睛眯得更弯了，脸上褶皱再加深，“没认错，你是老垚的闺女吧？那就没错了。”
他认识垚父，听称呼，两人关系还不浅。杨戬抿唇，“老人家，敢问今年高寿？”
“老喽，今年我都101岁了，我从16岁开始给老垚当庙祝，当了85年啦。当初他从神像里跳出来让我给他当庙祝时，都给我吓一跳呢，”
老头把扫把靠在门框上，拿出一台老人机，打开相册，“你们看，我还有当时阿善的几张照片，她还想着要不要去留洋呢，可老垚觉得外面也不安全，没同意。”
老头把屏幕侧向他们，入眼的是拍下来的几张旧相片，照片太久发着黄。
上面的女孩子扎着两条长长的麻花辫垂在胸前，身穿浅蓝短上衣，简洁的立领贴合修长脖颈，下方穿长及膝盖下一点的黑色褶裙，脚上是长筒袜和擦的锃亮的玛丽珍皮鞋。
“照片太老，我怕不易保存，就用手机拍下来了，这手机还是老垚给我买的呢。这张是她刚放学回来拍的，老垚买的老式相机。”
他又划了一下，是另一张的照片，这个女孩穿着月白色披肩旗袍，头发乖顺地贴服在脸侧。再划另一张，她穿了件黄色小洋装，戴个小洋帽，双手戴着白色蕾丝手套，脚上是白色高跟鞋。
垚善瞠目结舌，几张照片仔仔细细看着，这上面的女孩分明就是她。这些照片像是在民国时期拍的，充满年代感。可她今年才22岁，怎么可能在民国出现？
爸爸妈妈到底隐瞒了什么？
“阿善是要来看老垚的吧，进去吧，我就不跟你们多说了，我要回家去看看我的曾孙了。”老头摆摆手，把扫把放回原来的位置，和他们道个别就慢悠悠走进夜色中。
“进去看看吧。”杨戬踏进门槛，进入土地庙正堂，垚善慢一步跟上。
这是垚善头一次来这座土地庙，没想到这就是父母工作的地方。
她好像真的不是很孝顺，从来没有关心过父母，也从没想过要来找他们，明明只要有心，就能提前发现他们的秘密。
可她没有，只一味地索取，美其名曰享受人生，其实就是贪图享乐，前段时间还想当一辈子被爸妈养的米虫。
垚善抬头看着父母立在中央受供奉的神像，只觉得羞愧，脸上火辣辣的。
她本不相信这荒诞的事，可今日发生的事情，桩桩件件，都在向她证明，这就是事实，可她只想做个普通人，希望这是一场梦，梦醒后父母就在身边，她发誓，一定会做个乖孩子。
垚善眨眨眼，眼前的一切也并没有消失，才终于逼迫自己承认这就是真的。
杨戬在一旁，凝神看着上方仍用旧时泥塑的神像，额间银光闪烁，神像里并无一丝丝神息，果然他们也不在这里。
那天眼的银光在深夜暗淡的环境里，格外突出，吸引了垚善的注意。她侧头看到，惊讶得樱唇微微张开，手缓慢指着，“杨昭惠，你的额头……”
杨戬收回神力，银光熄灭，他转头与垚善对视。
“你真的是普通的道士吗？”垚善面色怀疑，现在她平等地怀疑身边任何一个人，好像谁都披着马甲。
余光捕捉到什么东西，杨戬看向垚善身后的角落。角落似有什么东西发着金光，杨戬走过去，捡起地上的东西定睛一看——
物件坚硬带有光泽，形状类似扇形，居然是一片泛着金光的龙鳞。
认出后，杨戬眼神瞬息万变，凌厉锋芒。
四海龙族早已湮灭数千年，又怎么会有龙鳞现世？